珰,道:“好了。”
这个角度,宣榕只能?看到青年修长的脖颈,右耳垂上针眼一样的耳洞。
看不到他?掀起眼帘,对身后站立不动的季檀,递去一个堪称挑衅的眼神?,和?一个戏谑的笑。
笑意自他?殷红的薄唇勾勒而?出,带着刀锋森冷。
和?不加以掩饰的敌意。
季檀眯了眯眼:“你——”
耶律尧却立刻站直了身,像是认真端详了一番,摇摇头,将那支花束抽走,随手扔进一旁草木丛中,道:“不怎么相称。之后有机会给你寻更适合的花吧。”
他?本就随性恣意,失忆后经常会想?一出是一出。
这段时日相处,宣榕早被磨得习惯。
可这是第一次有旁人在场。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强压下?了面红耳赤,半晌,才一脸官司地叹道:“第一次见有人抢阿望活计的。”
说着,她摆了摆手,刚要抬脚。
季檀道:“郡主。他?刚刚……”
耶律尧笑着打断他?:“我刚刚怎么了?大齐不准折花送人么?”
季檀冷声道:“不是。你放才为?何那般看着我。”
他?这话相当不客气,不像向来克制的人会说的,宣榕疑惑回头:“庭芝?”
季檀略带歉意地冲她颔首,但?下?一刻,仍选择对耶律尧发难:“你恨我,对我有杀意,为?什么?阁下?不是失忆了,还问我是谁吗?”
季檀经办的案子?成百上千,审讯过?的犯人数不胜数。
自然有一种超出逻辑的直觉,心思缜密,很习惯地去捕捉破绽。
耶律尧淡淡地道:“你嚼我舌根,我不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看不出季大人这般人才,能?从别人眼里看出‘恨’——想?必亏心事没少办,被许多人恨之入骨,仇视待之,才如此草木皆兵吧?”
季檀陡然抬高声音喝道:“那你听墙根,就很值得自豪吗?!郡主以礼相待,你不懂如何避嫌、如何处之也就算了,非得作奸佞之态,搬弄是非吗?”
耶律尧倾耳以听的样子?:“请问我搬弄什么是非了?”
季檀道:“檀只是见你不对,而?非见所有人不对——你却一以概之,黑白颠倒,这般做法。”他?冷笑一声:“才是心里有鬼吧?!”
宣榕:“………………”
不是,什么情况???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两人怎么就针锋相对起来了?
她满头雾水,目瞪口呆,只能?先打圆场:“够了,都少说两句!庭芝,你先回去甄别一下?我说的‘轻办’小吏,对于?交代你的事儿草拟个初案,明早启程前?给我看看。”
她温声道:“有劳你在外还要费心。”
季檀不能?不给她面子?,收起怒意,拢袖行礼:“是。”
打发走季檀,宣榕这才蹙眉道:“耶律,庭芝人很好的,而?且就事论事,绝不对人。你别拔他?份儿、起他?的哄。”
这话似乎起了反作用,耶律尧并没被劝住,面无表情道:“哦。你怎么不和?他?说,我做事随性,没有恶意,人也很好?”
宣榕:“…………”
而?另一边,季檀回了驿馆房舍,静了片刻,先是磨墨提笔,写了一段草案,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又坐了片刻,召来几位下?属。
他?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道:“你们说,若要试探一个人是否真的失忆,有什么好办法么?”
第96章 互怼
监律司经手大案小案不计其数。
办案之?时, 也会碰到有人装疯卖傻,借以抵抗审讯。
其中一个下属程峰见怪不怪:“可是押送的?那批罪员里头,出?现了乔装失忆的??请医师来问诊, 破他谎言不就是了。”
季檀摇头否决:“习武之人,并非文员, 能通过内力操纵自己?的?脉搏, 调整自身气?息吧?”
程峰是练家子出?身, 一身健壮横肉
, 闻言点头:“这倒是,我曾经就如?此假扮过孕中女?子的?脉象,哄骗郎中——那用儿女?妻妾、家中族亲试探, 观其神色,数番下来, 也能辨出?真假。”
季檀道:“此人无?妻无?儿, 无?父无?母。”
程峰皱眉:“若无?亲眷, 挚友也可……”
季檀道:“无?。”
五个属下哑口无?言,在各路刑审诈供的?经验里, 独狼是最棘手的?,因为他们了无?牵挂, 所以油盐不进。程峰哀叹:“大人, 你这难题出?的?……那他可有上心之?人, 上心之?事?用软肋威胁试探……”
季檀轻扣桌面的?指尖一顿。
程峰大喜:“果真是有么?!”
季檀将猜测摁灭,仍旧道:“亦无?。”
属下面面相觑片刻, 又一人陈凯试探:“扣押的?罪员里可没有这种人, 大人想要试探谁?若是方便说出?来, 咱们也好?更有针对,群策群力呐!”
季檀不能说。很明显, 郡主随侍里头,大部分人都不知耶律尧底细,她有意隐瞒,他便不能戳破窗户纸。
也就不能把耶律尧经历过往、弱点性情,摆到?明面上供众人讨论。
不过幸好?,季檀也没指望属下能想出?个绝妙主意,摆了摆手道:“算了,忙你们的?去吧。”
但试探还是要试探的?,且只有一天机会。
明日中午,监律司一行人就要先行离开秦州。
等属下忙不迭地告退,季檀沉吟片刻。
监律司本就擅情报,偶尔和兵部刑部都有合作,偶尔也能听到?齐外的?奏禀。是矣,他对这位明面上的?生平很是熟悉,细细思索一遍,又找容松打探了几句,很快,倒也有了一计。
于是,季檀起身收笔,拿了拜帖,往州府衙门?而去。
而在季檀思计的?半个时辰,宣榕和耶律尧仔细讲了季檀的?为人处事——
一般来说,作为缓和纷争的?平事人,就是要让一方清楚,另一方不是刻意针对,所作所为都情有可原,最好?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愤懑者?认同对方行事逻辑,觉得?二人能处成兄弟。
她手下人别的?不说,共事都很和谐。
但显然,在耶律尧身上,这一番努力以失败告终。
青年始终似笑非笑听着,宣榕每讲一段,他应一声,不赞同不反对。讲完,她问他有何?看法。
耶律尧冷笑一声。
宣榕无?奈道:“你别这副表情呀,有话直说。”
耶律尧道:“你说是就是,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我不像你,没有朝夕相处过,对他不熟。”
有点阴阳怪气?,但不妨碍宣榕就坡下驴,她双手合掌,笑道:“那好?,这个结算是解开了对吧?不要对季大人有敌意啦。”
耶律尧歪了歪头:“没有心结啊。你看,是季檀先对我发难的?对吧,我俩辩驳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