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若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闪烁,一时间房间内没人开口。
“唉,就说了吧。”屏风后顾怀走出来,满脸平静:“如今这形势,早晚她都得知道。”
林文若的目光闪过一瞬的纠结,最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如今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坐过来听我们说。”
林若微微一笑,坐到了林文若身旁。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世道比如今还混乱,我和家人在逃难的途中走散,我那时候才六岁,瘦瘦小小的,没有吃的,很多人就盯上了我,我就往山里跑,山中草长,我矮小,倒也不容易被发现,虽然逃脱了,但也没力气再走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不行了的时候,我的师父,也就是清灵老人,出现了。”
林文若说起这些的目光幽深:“那时候他还满头黑发,穿得朴素,但红光满面的,拿着一只烤鸡边吃边笑望着我,我以为那是幻觉,不由自主伸手去够那烤鸡,他竟真的递给了我。我吃了那肉,便跟着他寸步不离,他本不想带我,但我很机灵,也能帮他做些杂事,就将我留下来,带着我上了山。”
“山中没人烟,他找了个地势平坦的地方修了个小屋,就带着我住了下来,他在屋外设置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让我不要靠近,后来我知道那是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这里有人。”
“闲着也是闲着,他开始教我武艺,就这么一年年的,我长大了,战乱也暂时平息了。他带我下了山,我们好好吃了顿。他买了材料,带着我回去,又找山下村民帮忙,修了最初的清灵派,我们没钱付,但他用山里的珍贵药材换了这些劳力。”
“我16岁那年,江湖上开始有各门派崛起,我想找家人,就偷偷下了山,结果犹如大海捞针,没找到任何音讯。也是在那时候,我遇到了叶国的王后,魏舒。”说到这里,她看了林若一眼。
“魏舒身体有疾,在外寻医游历,我们就是在这么相识了。得知她要去相宁拜访当地名医,我便化名郑清跟着她一道,在相宁,遇到了我未来的丈夫。”
顾怀似乎也想到了当年的事,目光遥远:“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啊。你怀疑我要伤害魏王后,和我大打了一架,要不是我兄长出现劝架,我差点招架不住,为此,我那不苟言笑的兄长脸上还挨了你一拳头。”
林若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缘分果然很神奇:“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相宁丞相的二公子,他来不是认出了魏舒,而是碰巧在医馆听到我们聊要去找一位神出鬼没擅长用毒物的药师,追过来告诉我们线索的。”
“就这么相熟了,有了他和他大哥的帮助,我们找到了那名药师,魏舒的病情得到了稳定的控制。我和顾怀渐渐生了情愫,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实在受不了高门大户的束缚,他父亲也不接受我,于是我准备快刀斩乱麻忍痛离开。没想到顾怀竟追着我回了清灵山。我师父见我带了男人回来入赘,高高兴兴地为我们办了小小的成亲仪式,就这样我们结成了夫妻。我和魏舒还保持着书信往来,得知她在叶国,我和顾怀就去看望她。”
说完这里,林文若停了停,复又深吸一口气才开口继续:“我当时有了身孕却并不自知。在快到叶国边境的时候遇上了山匪,以我们的武功本是没事的,但我在打斗的过程中晕了过去,等醒来两人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我本想运功挣脱,却发现自己被下了药,山匪想要钱,不给钱就杀了我们,我写了信向魏舒求助。没过几天,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和师父一块儿出现了。师父收拾了那群山匪,顺道也救了山里的村民。因为这个清灵派逐渐有了名气,毕竟是盘踞多年的匪徒,在无人治理的地方作威作福。师父本是随口说的清灵派,没想到逐渐在江湖上越传越玄,很多人慕名去了清灵山,师父赶也赶不走,我们就开起了强体功夫的教学,不收徒弟,只当是个武馆。”
林文若直到最后才开口讲魏舒的事:“魏舒随行带来的大夫发现了我的身孕,她带来的侍卫也暴露了她是矢车王后的身份,师父见她是王室的人,不愿过多来往,但她发了信给师父救我,此时也的确是救了我,师父想带我回去,但我因为山匪喂的乱配的药,或许保不住这孩子,魏舒恳求师父让她带我去找那药师,保住孩子,我也求师父,师父最终答应了。我便和魏舒一起去了叶国。因为她的帮助,我保住了孩子,山匪的药是在山里采集的稀有毒药,一般大夫没见过解不了,要不是魏舒找来那药师,我怕是保不住孩子。”
林若越听心中越惊:“那个孩子现在……”
林文若盯着林若的脸,久久开不了口,身侧的顾怀握住了她的手,林文若像是获得了勇气,眼睛里已经蓄着泪水:“那个孩子,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