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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擡起眼,看着她为他做的护臂,沉黑色的锦缎为底,其上银白色的线勾勒出精致的纹样。
“你想出去?这是交换的条件?”
他唇畔呵出的热气染就她的耳根,又或是因为心底有几分慌乱,沈晏如只觉脸颊一侧发烫得厉害。见他如此直接地点明她的目的,沈晏如按捺下心中的忐忑,径自就着新护臂为他戴上,系扣之时又言,
“正合宜。”
谢让眼底沉积的情绪浓重,他的下颌倚在她的肩窝处,视野锁定在她纤柔的指尖为他戴上护臂的位置,她的动作瞧着极为温柔,连着说出正合宜的三个字时嗓音也是如此轻如落羽,谢让无声看着她,近日以来的猜疑渐渐消却了些许。
那日沈晏如在市集里失而折返,谢让自是能够推测出几种可能。
其中一种便是,她本就计划了逃跑,却因官兵封锁了长街盘查,她生怕暴露身份又被抓了回去,才折返至他所在之处——她依旧在想着逃跑,在想着如何逃离他谢让之处,不愿与他沾染上分毫的关系。
所以她对他展现出的温柔,不再如常抗拒的配合,都加重了他的疑心。
当这份猜疑落了心底的实处,促使着谢让一遍又一遍地去确认,去通过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去得来答案。他夜夜造访她的卧房,深更无人时肆意侵占她的所有,她身上若幽兰的淡香,她软如弱柳的腰肢,还有她婉转低吟的声线……都成了他短暂抛却猜疑的良药。
如今她却在七夕之时提出邀约,她应当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意味。
烛火昏暗,好似眼前一切都不那麽分明,这样的暗示犹如一道最为致命的诱惑,涌动在深夜里,不论真与假,都让他难以拒绝。
谢让看着怀里的人,应下了她,“我带你去。”
***
至七夕夜时,城中灯火通明,万人空巷,街头处的木桌上放置了不少瓜果与装着蜘蛛的小盒,往来尽是青年模样的男女结伴,纷纷朝着河边繁盛的宴会而行。
河面一艘体积庞大的游舫装点得极为繁複,皆是京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巧手而织的各式花布。映着河面的粼粼微光,船舷处红绡彩带随着晚风飘拂着,游舫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无不朝着夜空中的织女星望去,极为热闹。
沈晏如正坐在离游舫不远的画船里,她掀起竹帘,仰面望着银汉下的人间星火。
船上虽不及游舫那般热闹,但胜在宽敞舒适。许是谢让以防出现上回人过多,导致沈晏如同他分开的情况,此次谢让直接将她带到了这画船之上。
耳畔除了远处鼎沸的人声,还有着河面潺潺的声响,侍女躬身细心摆着酒食的动静。
不多时,随着谢让躬身入了画船,那船板便随着他逼近的步伐摇晃,沈晏如觉着自己也随着水流晃了起来。
今夜,谢让特意为她挑了件桃粉色的衣裙。那如灼的颜色衬得她的容颜愈发妍丽,一颦一蹙皆牵动着他的心。他曾同她閑步市集时,见她对着布庄里的锦缎挑来看去,葱白似的玉手在那桃粉色的缎子几度流连,想来应是极为喜欢。
谢让掀起衣摆,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侧,又从袖中拿出一根殷红的结绳,“送你。”
沈晏如盯着他指节处缠绕着的红绳,那绳身编结着複杂的结,向来是七夕时有情人聊表心意,赠予心上人之物,每每值此时候,便有好些卖结绳的婆婆在街巷处耐心教着一个又一个年轻人如何编结。
所以这红绳,是谢让亲自编的麽?
谢让见她不接,又道:“这是回礼。”
沈晏如还未作答,谢让已是挽着她的衣袖,将那红绳绑在她白皙的手腕处。
他口中所说的回礼,当然是自己为了能够在七夕出门为他做的护臂,沈晏如见他眼角少有的含着兴意,心口莫名的滋味盘旋。
沈晏如避开了他情切的目光,往船舷外流淌的河流与月色看去。
却觉面骨被他的指节紧紧捏住,谢让不知何时已逼近于前,他沉声说着:“沈晏如,你看着我。”
明明要求她看向他的人是他,又在她侧过头的那一刻,谢让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是他不敢去确认她眼中是什麽模样,还是他害怕在她眼睛里看到什麽?
沈晏如觉得他的吻沉重极了,压得她有些窒息,她不由得后仰着身子往船板处倒去。船身也一并在他欺身而来时加剧了晃动,与哗啦的响动附和着来回摇晃,沈晏如有一霎错觉,自己正躺在了水波滉漾的中心,身躯不受控制地随同河流流动,起落随他,翻涌也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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