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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她喝不了太烫。”
姜留续道:“我说的是热一些,不是让你烫着她。”
……
沈晏如睁开眼时,夜色仍深。烛火昏黄,入目的是老旧的房梁,半开的窗扇还渗着点点雨水,稍一风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快要把她的发丝都沾湿了。
此前她听到的二人,正于自己躺着的木榻跟前,为了一杯温水吵了起来。
沈晏如看着这势同水火的俩人,费力坐起身,朝他们唤着:“兄长,姜大哥……”
谢让当即转过身,“醒了?”
姜留关切道:“怎麽样?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方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沈晏如摇摇头,随后谢让三言两语地同她讲述着当前的情况,她也一并了解到,自己已足足昏迷了三日。而依着谢让的意思,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回府,让她在此安心养伤。
她甫欲开口搭话,肚子不合时宜地传出咕的一声轻响,于寂寂夜色里格外清晰。
脸颊登时发烫,烧红如霞,沈晏如嗫嚅着声,“我,我饿了。”
谢让站起身,“正好借老伯家里的伙房一用。”
有此献殷勤的机会,姜留亦不遑多让,“我去摘点果子,先给你垫垫肚子。”
沈晏如环顾着四周漆如浓墨的夜,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后怕的感觉仍爬满肺腑,她紧忙叫住了二人,“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去吗?”
谢让拿起倚在墙根的木杖,递给沈晏如,“你的腿所幸伤得不重,断掉的部分我已经给你接上了,但不能过于使劲,我做了根趁手的木杖,试试。”
闻及此,沈晏如莫名觉着伤腿发烫起来,像是被温热的手掌捂住。她握着那光滑的木杖,双目躲闪着谢让的视线,“多谢兄长。”
姜留径自上前搀扶着沈晏如,肩膀微微一沉,“沈娘子,我的伤也还没好,走不了太远,你便同我一道吧。”
沈晏如答道:“好啊。”
谢让本欲言之沈晏如跟着他更安全,不想还未开口,沈晏如已是满口答应了姜留,他摩挲着手心里的竹哨不禁用力了几分,险些将之掰断。
他略有生硬地把竹哨塞进沈晏如手里,“有危险就用它。”
姜留轻笑一声,“谢少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沈娘子的。”
谢让自顾自对沈晏如吩咐着:“不要走太远。”
沈晏如轻轻点头,“兄长不必挂虑。”
雨过后,夜色如洗,山里清透的星光挥洒,万象澄澈。
鼻腔里的血腥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之气,沈晏如杵着木杖,由着凉风习习,吹拂着心神。
沈晏如侧过头,看着姜留的肩膀,问道:“姜大哥……你的伤还好吗?”
“来,小心,注意脚下,”姜留正搀扶着她徐徐而行,他浅浅笑着打趣,“比起当年你救我的时候,这伤算不得什麽。也多亏你为我及时止血包扎,不然怕是血都流干了,也没法同你出门。”
沈晏如低声说道:“其实是兄长救了我们……”
话还未完,姜留望着前处一高耸的树,“那个果子正是这季节食用之时,皮薄汁甜,我为你摘些。”
姜留就此松开了她的手,沈晏如留在原地,朝他喊道:“姜大哥,你当心。”
意识到姜留有意岔开她的话,沈晏如无奈地抿着唇。她本是有意缓和姜留与谢让之间的关系,这山高水远之地,以免二人再闹出什麽矛盾来,如此看来,她这好心应是多此一举。
也不知是因为什麽,这俩人如何也不相容。
不多时,沈晏如见姜留的身影已匿于夜色里。她张望着四处,唯有萧萧夜风拂面,添就寒凉,她觉着浑身发冷起来。
沈晏如拢了拢披着的外衫,试探性唤了一声,“姜大哥?”
“嘘——”
姜留的声音从郁青的树枝后传来,他压低了嗓音,朝前方指了指,“有一只野鸡。”
月影斑驳,昏暗的树林里,姜留背倚着繁密的枝叶。他回话的间隙眺望着远处,只见一道黑色人影鬼鬼祟祟,正四下探查着什麽。
姜留拨开遮掩的长枝,瞧见渗着冷白月光的林下,那黑衣人头顶的树冠盘旋了一条通体碧翠的小蛇,借着浓墨似的黑夜遮掩,那蛇信温温吐着,悄无声息,黑衣人似乎并未察觉。
他眼底噙着的笑意更深,却是比之森然的蛇目更加令人发寒,他藏身在暗处,遮去毒牙,犹如随时準备伏击猎杀的毒蛇,眼见猎物将要落入陷阱,他面容上的兴奋越是浓重。
静置的林稍蕩开层层涟漪,姜留无声做了一个口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