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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神色稍敛,眉眼处的锋利线条便显露出来,她始才发现,姜留和自己的夫兄谢让,有些相像。尤其是在他侧过身,由着昏黄的天光照尽他的轮廓时,那样相似的感觉,愈发强烈。
姜留自是不知她在想这些,仍在道:“我已及冠,有了表字,你若不介意,可以唤我绥宁。”
几言寒暄过,沈晏如大抵知悉了姜留的情况。
那年她救起姜留,姜留短暂休养了一些时日便离开了她家中。晕倒在她家门前,只是因他每日在城中富贵人家手下打杂赚钱,回家之时身体支撑不住,这才昏迷。
沈晏如还记得,当时爹爹欣赏他读书刻苦,勤勉有礼,本是想收留姜留做养子,也问过沈晏如要不要一个哥哥,沈晏如笑着满口答应。虽是和姜留相处时日不长,但俩人关系还算融洽,少时的沈晏如也想留下姜留作哥哥。
不过得知姜留家中还有寡母,爹爹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后姜留考取功名,终是能够糊口时,寡母却离世了。
她听闻姜留葬母迁居,谢绝了爹爹的帮助,此后她也未再见过姜留。
所幸天不负有心人,姜留今时已是新科状元,多年努力没有白费。
沈晏如听着姜留这些年的境遇,只觉感慨,又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枚暖玉,那玉质润泽,晃着明光,一见便知这玉实乃好玉。
姜留捏着暖玉递上前,言辞恳切:“我如今就住在京城里,这是一枚暖玉,可算作信物,沈娘子将来若有何难处,可至新安坊的姜宅找我。”
虽则这样的玉对她而言,从前她家中并不稀缺,她爹爹年年都会给她买,还会做成各种样式的哄她开心。但除了接受谢珣送她的玉簪以外,沈晏如还未接过外人相赠的玉。
男女赠玉之行,向来意义非凡。
哪怕儿时她将他当作哥哥,如今她也不再是懵懂无知的稚子。
故沈晏如暗自想着推却之辞,没有接过。
姜留亦不急恼,他再一拜身,神色诚然:“当年沈娘子救我一命,若没有沈娘子,我也不会有今日此番成就,只怕早已成了冻死骨。今衔环结草,为报恩情,万望勿辞。”
话落时,姜留向前一步,挽着沈晏如的手,径自把暖玉塞进了沈晏如手里。
“姜大哥,这玉贵重,晏如收不得。”
沈晏如说着正欲把玉退回,忽见谢让的身影横在了她与姜留之间,紧接着她只觉手心一空,那暖玉不知何时已被谢让扔到了姜留的怀里。
简单,粗暴,就这般,玉就被还了回去。
沈晏如心头一松,擡起头时,与谢让冷冽的双眸撞个正着,谢让眼底沉着重色,像是覆了一层浓厚的阴翳,那种令她不寒而栗的感觉又从心底生起。
夫兄这是怎麽了?
只听谢让淡淡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姜留捏着尚有温存的暖玉,极力维持着涵养,温温笑道:“这位是……”
谢让稍一擡眼,“有事?”
姜留瞧着谢让有意将沈晏如挡在身后,不让他窥得分毫,他唇畔勾起一抹讽笑,暗嘲道:“某不过瞧着你不像是沈娘子的夫君,担心沈娘子被欺负。”
沈晏如听完有些着急,这要是被姜留误会夫兄是坏人,以姜留对她相护的态度,保不準二人会发生什麽矛盾。
她忙不叠越过谢让身侧,向姜留解释道:“姜大哥,你误会了,夫兄只是同我一道回家……”
却不想,谢让已登上马车,朝她落下一句:“不想回去我就先走了。”
她何时说过她不想回去?
沈晏如觉得莫名,转念想着此处离谢府尚有脚程,眼见将要天黑,她可不敢一个人走回去。
沈晏如只得仓皇对姜留拜别,“姜大哥,晏如还需回家,先行告辞了。”
言罢她慌张踩上杌子,生怕谢让当真把她丢在了这里,又因登上马车时太过于急,不慎踩着在了衣裙上。
沈晏如登时被绊倒,身躯亦随之不稳。眼见她将要整个人伏在马车车缘,她只觉腰身一紧。
谢让搂住了她的腰,几近是把她攥进了怀里,从马车边抱到了车缘上,让她能够稳稳着地。但只是这样一个间隙,他望着离马车一步之遥、正欲沖上前扶住沈晏如的姜留,眼神如冰。
像是在挑衅,更像是兇猛的头狼为了护食,用森然目光慑住敌手。
姜留顿住了步,看着谢让冷淡的面容,拧紧了眉。
他记得,他今年登上新科状元的位置,得衆多官员道贺时,便有人暗自说,他与谢家长子谢让,长得有几分相似。
“谢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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