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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如顿时明了。
这婢女是谢父派来监视她的,她收不得。
故而沈晏如拒道:“我一个人惯了,并不惯于人伺候……”
婢女慌了神:“这,这怎麽行……”
若她不能自圆其说,留在晓风院当婢女,待回院的路上,怕是会被大公子想尽办法不能说话,以保全今夜之事。
沈晏如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外袍,方才她出屋得急,忘了将夫兄的衣裳褪去,假使任由这婢女回去的话,怕是会在谢父处传出什麽不实之言来。
届时,她在谢府的处境只会更加难堪。
稍加思索后,沈晏如轻唤了谢让一声:“兄长。”
谢让侧过身,“嗯?”
“既然是谢伯伯好意,晏如不好推却,”沈晏如瞄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的婢女,“我若拒了她,她回去也不好複命。不如兄长您把她带回去,就当晏如收下了。”
婢女甫放下的心又再提起,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这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被送到大公子手上。
谢让眼睑稍擡,他盯着梨涡浅浅、笑得无害的沈晏如,觉得有些意外。
如今她倒是知晓如何利用他的手,去解决送上来的麻烦东西,来得以保身。
不论这婢女今夜听到什麽、看到什麽,自是不能让她乖乖回到父亲那里,这些对沈晏如都极为不利。被他带回去处置也好,怎麽也罢,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既然沈晏如信任他,愿意借他的势,他也不会负她所望。
谢让径直唤了声在旁候命的白商,算是默许了沈晏如所提。不容那婢女再言什麽,白商便已上前将神色绝望的婢女带走了。
沈晏如遥遥看着远去的人影,察觉那婢女似是极其害怕,她想了想,这恐惧应是来源于她身旁的谢让。
沈晏如一瞬觉得自己像是那借了老虎威风的狐貍,始才得以安身。不过既然这老虎愿意,她又何乐不为?
这般想着,她擡眼看向谢让,恰而撞上他凝睇于她的目光。
沈晏如莫名觉得心头一悸。
因那目光炽烈如酒,猛然与梦里那道背影回眸时,重合……
第08章 记忆
沈晏如的灵台蓦地刺痛起来。
记忆里刀声不止,那道背影挡在她的跟前,离自己很近。
他回过头,辽辽火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与一双眼眸。
她试图去回想,试图去看清梦里那些反複上演的画面,却是头皮像要炸开,好似有人生生扯开了她的皮,用无数银针扎在了头骨,疼得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视野就此迷蒙,沈晏如没了力气,慌忙中擡手抚上门扇想要站稳,又察觉谢让揽过她的肩,搭着手搀扶住了她。
谢让扶着步伐踉跄的她进了屋,眼见那面色愈发痛苦,薄薄的汗浸湿鬓角,她却勉强侧过头,微张着唇似是想要对他说什麽。
他沉声道:“别说话。”
谢让把沈晏如轻轻靠放在了床榻处,他抽身而出,正欲转过身为她倒水时,衣袖又被她紧紧抓住。
他回过头,望着她扬起的惨白面庞。
“兄长……”
沈晏如虚浮着嗓音,费力睁开眼,仍是将心中疑问道出:“我,我们以前有曾……见过吗?”
若非如此,她怎会对他生出熟悉感?
明明在谢珣故去前,她与夫兄不甚熟悉,偶尔碰着了,也是浅浅打声招呼便离去。她对夫兄的了解,更多来源于谢珣的言说,又或是从小照看谢珣的老嬷嬷讲述。
按理说,她不该会有这样的感觉。
只可能是更早的时候,她和谢让在哪里见过。
谢让眸底掠过一丝难察的情绪,很快消失无蹤,像是沉入水中的小小石子,涟漪只余有剎那,水面转瞬就恢複如初。
他喉结微动:“怎麽?”
“我…我……”沈晏如结舌半晌,也未道出个所以然。
难道她要告诉他,这是她凭着自己虚无缥缈的感觉猜的吗?
这未免太荒唐。
她不由得回想起此前在门边,谢让投以如灼的目光,她下意识想去再现那等“重合”的熟悉,反是加剧了头的刺痛。
沈晏如捂住了额角,缩在床榻上抑制着颤抖,却是听谢让的嗓音平然传来。
“不曾。”
得来答案,她循声挪动着脸,从指缝中看到高立榻边的谢让。
男人的眼神淡漠依旧,未着一丝温度,根本毫无那时她在门边瞧见那样。
既是不曾……那许是她那会儿看错了吧。
头处的疼痛渐渐消散,沈晏如松开抓住谢让衣袖的手,此番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冒犯了他,她微曲着指尖藏于袖中,埋着头不敢看向谢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