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微压下颌,请周临先进屋说。
周临先皱着眉头,讳莫如深地道:三哥,你这事还真有些复杂,我劝你点到即止。走吧,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边吃边说。
周临渊让海岩回了明苑,与周临先一起上马车,择了一处酒楼雅间里密谈。
兄弟二人谈公事至深夜。
周临渊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瓷白的杯子,那手背上的肌肤,竟不输白瓷之色。
他徐徐搁下酒杯,声冷如寒霜:想不到这申字库销赃的路子这样深,连漕帮都牵扯了进来。
周临先啧一声,说:整个京城,你绕一圈,最后不还是一股麻绳扭在了同一根线上。
周临渊敛眸沉思。
酒坛子里的酒,不知不觉全部空了。
他瓷白的俊美容颜上,浮现薄薄浅红。
周临先站起来时,身子直晃悠,打了个酒嗝,桃花眼十分潋滟,眼神迷惘地说:三哥,走,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临渊缓缓起身,一把扣住周临先的肩,使他站稳。
唤了外面的小厮进来,扶周临先上马车。
周临渊吩咐车夫先去孙阁老胡同送周临先回家。
周临先一身酒气,拽着周临渊的袖子,口齿不清地说:三哥,你、你真的不去好地方?听人说,那里可有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
周临渊用扇子拨开周临先的手,淡瞥他一眼:什么好事?
周临先凑过去,神秘兮兮在他耳畔说了短短一句话。
周临渊越发嫌恶地用黑骨扇推开了周临先,唇中淡淡溢出一句薄凉的话:不过是颜如玉而已,能有什么美妙的。
周临先歪头睡了过去。
周临渊把人送回去之后,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只是谈事时,不知不觉喝的没数,如今脑袋有点泛晕,还有些酸胀。
周临渊仰在车壁上,闭眼养神。
忽马匹长嘶一声,车身被撞了个不稳,周临渊听见一阵砰砰声,清醒一瞬,撩开车帘一看,对面的马车撞了个人仰马翻,他的车夫也已经摔了出去。
虞冷月跟老金跑到天黑才回去。
本以为晚上会道路通畅,哪晓得居然堵住了马车。
老金经验老道,够着身子往前一望、一嗅,就说:肯定马车相撞了。哎,巡街的兵爷也都不在,这要弄不好,得耽搁半个时辰。我还不知道出不出的了右安门。
虞冷月跟着等了一阵子,见还是水泄不通,忍不住下车去看情况。
这一瞧,竟瞧见了顾则言的马车。
虞冷月走到马车边,才零零碎碎听人说到,顾则言的马车被人撞了,车夫摔吐血,送去了医馆。
而顾则言的车驾没人敢动,堵在路中间,两头的人都错不开,谁也走不了。
周围人叫嚣声,如水漫金山。
虞冷月去同老金打过招呼,让他等路上通畅了,一会儿自己早点回去,不必等她。
随后就坐上周临渊的马车,拽起缰绳,准备驾到一旁去给大家让路。
周临渊一身白衣,从医馆里出来,朦胧烛灯下,眼角犹然沾着酒后薄红。
他看着占了他马车的女子,嗓音亦凉:你在干什么?
虞冷月侧头,朝着周临渊清绝中有几分旎旖的眼角,粲然一笑:送救命恩人回家,恩人还不上车吗?
周临渊略瞧了她一息,才迈着迟疑的步子走过去,上了马车。
虞冷月嗅到一阵酒香,大约是因为从他身上飘过来的,香气又冷又淡。
身后绸缎车帘放下时候,她听到车厢里隐隐一句
多谢。
虞冷月紧握缰绳,眉目飞翘,尽是狡黠。
心中暗道,现在就道谢,未免太早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临渊:女人而已,呵呵。
虞冷月:等会儿你再呵呵。
第14章
不知恩人家住何处?
虞冷月一路驾车出了这条大街,等到了通畅的时候,才迟迟发问。
周临渊说了明苑的地址。
虞冷月笑应:巧了,离我的茶铺不远。正好送了恩人回去,我也好回家。
周临渊未应声。
即便离得远,明苑还有王喜一家子伺候,一会儿送她回去并不难。
等到了明苑附近。
虞冷月放慢了车速,朝马车里面问了一声:顾郎君睡着没有?
周临渊一贯冷淡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没有。
虞冷月扬唇一笑:没有就好
外面话音刚落。
里头的周临渊眉头微蹙,尚未察觉出异样,车身恍然间猛烈晃荡起来,又是砰地一声,狠狠撞到了墙上。
周临渊展开双臂,撑在车壁上。
脑袋还是狠狠地磕在了车壁上,额头登时见红。
来不及顾着脑袋上的伤。
周临渊想起车夫摔下车吐血的模样,眉尖紧拢现在可是虞冷月驾车!
他顿时酒醒,连忙睁眸,瓷白的手指,急急拨开车帘。
而映入眼帘的,竟是虞冷月那张灿然的得意笑脸,一轮明月照耀下,她鼻尖小痣俏皮地跳动似的,活泼妩媚。
周临渊往左右一扫,立刻明白过来。
哪里是又发生了撞车?
分明是虞冷月在过窄巷的时候,故意把车厢往墙上撞。
她同前头那匹马倒是没有受伤。
只余他一个人在车厢里狠狠撞了脑袋。
周临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随后五指紧握车门边,敛眸盯着虞冷月。
月色朦胧,他眼眸里落一层薄薄清辉,如蒙冷淡霜雪。
虞冷月望着周临渊的寒星双眸,指尖微颤。
然而在看到他额角伤痕时,却满意抚去手掌灰尘,笑道:顾郎君,就送您到这儿了,告辞。
只留下一道纤腰袅袅的背影。
周临渊扶着额上的伤,紧闭双眸。
皓白牙齿里,冷薄的唇里挤出一丝气儿:虞、冷、月!
周临渊跳下车,此处已离明苑不远。
但是光靠双腿走回去,一盏茶的功夫却是要的。
可他如今被扔在这巷里,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走回还能怎么着?
周临渊捡起车厢里的折扇,紧握掌心之中。
一路走回了明苑。
王喜一家子听到敲门声,又没听到有人喊,王喜不耐烦地走过去开门:大晚上的,谁啊!
一开门,一张冷郁的俊脸。
不是周临渊是谁!
王喜一怔又一愣,连忙侧身叫周临渊进来,还关心道:三爷,您的脸怎么回事?咋的还撞红了一片?您怎么走回来的?伺候的人呢?
周临渊脚下生风,雪白衣袍飞起。
他嗓音冷冷撂下一句:马车在巷外,去赶回来。
王喜更奇怪了,马车怎么在巷外了?
再瞧主子那挺拔凛然的背影,却是不敢详问了。
直到回了屋,还同妻子同榻说私话:三爷像是在谁手里吃了瘪似的。
王喜家的十分惊讶:三爷还能在旁人手里吃瘪?莫不是皇亲贵戚家的子弟?
王喜赞同地点头:否则谁敢在咱们家三爷跟前造次?
夫妻两个一家家猜下去,已经猜到了王府里头的世子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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