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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惊惶的推开他,唇抖了抖,嘶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容亁目光沉沉的看着谢安,眼底的东西复杂难明。

容亁不说话的时候,俊美的五官是冷肃的,连眉锋都是凌厉的,哪怕生的那样好,也只让人觉得且威且惧,他手指挑起一缕谢安的发丝,两个人很近,呼吸相闻,于是谢安在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凌乱的黑发,和苍白如同宣纸一样的容色。容亁的手揽到了他的腰上,手指上带着薄薄的茧子,摩挲着他纤细而柔嫩的腰身。

眼里的浓黑便淡了些,翻涌上来的另一股谢安所熟悉的欲色来。

你说呢?

容亁笑了声,漫不经心的反问了句。

谢安推开了容亁,翻跌下了床,狼狈的爬了起来,眼底闪过几分难堪之色。容亁站了起来,定定瞧着他。

他这时候衣衫齐整的,明黄的绣着金龙的衣袍狰狞的落在谢安眼前一角,谢安终于跪伏在了地上,容亁看不清楚那乌黑的发丝遮掩下,一张美人面上的神情。

半截白腻的脖颈衬着乌黑的发,显得黑白分明。

就像这个人的眼珠。

黑是黑,白是白。

容亁便按下了想抬起他下巴来的冲动,等着谢安开口。

陛下欠草民一个恩情,准备什么时候还?

谢安这个被谢皇后捧在手心里的公子哥,哪怕落魄了,也依然是骄傲的,哪怕对着容亁,也从来没有好脸色,容亁听着谢安文绉绉的生硬的说着带刺的话,看着他低垂的后脑勺,也不觉得生气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他这次用的,是朕,这个代表皇权和天下的字眼。

放过我。

容亁神色变了变,道除了这个。

这是不肯放了他的意思了。

谢安索性便也不跪了,从冰冷的青瓦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笑,原来大魏的天子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容亁忽而扯过他的手腕,手指收紧,谢安便被他扯进了怀中我说过,除了这个。

谢安这辈子身体受过的最大的罪,大概就是同容亁的那一夜了。容亁那时候做的太绝,谢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踩在地上血淋淋的碾磨过去。

而到了现在,他却是还想再折磨他几回?

谢安盯着容亁,终于眼神都冷了下来,冷的像是冰山上万年不化的雪。

他呵呵笑了声容亁,你当时怎么不去死?我为什么要救你?

容亁环在他腰上的手猛然紧了。

你后悔了?

不只后悔救了他,也后悔,竟然曾经是动了心。

谢安睫毛抖了抖,用冷色盖住了眼。

容亁杀了皇后和太子。

谢宰辅逼着谢安发了誓,这辈子都不要想报仇的事。谢宰辅到临终前,也不过是希望,谢家剩下的人能得以保全。

容亁的眉眼和沉碧生的多有相似,只是沉碧的眼里总是温柔如水,容亁的眼里却藏着万丈寒冰。

如今那双眼睛里寒芒阵阵,哪里有半分沉碧的影子。

对,后悔了。

容亁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被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覆盖了。

看来,谢锦的前途,也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谢安怔怔看着容亁,恍然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了,不可置信的你拿谢锦威胁我?

容亁淡淡看了谢安一眼,见他唇色发白,顿时有些心疼。

就算是在雪山上,那冰冷的冬夜里,窝在他怀里的谢安,脸色也没有这样不好过。

但是他面上却是不显的,只吩咐了声送他出宫吧。

李公公弓着腰进来,抬手公子爷,走吧。

谢安只盯着容亁。

容亁却没有回头看他。

谢安出了宫门,茫茫然看着这宫城,朱门青石,竟恍惚看不出来他幼年熟悉的样子了。

他一脚踢翻了脚下的石子,恨恨骂了声狗皇帝。

见周围没人看他,便又踢了两脚地上的石头。

想的美。

第41章 醉翁之意

谢安没想到在宫门口正正撞上了一身大红朝服,从马车上下来的谢锦。

他如今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走哪都少不了青眼,便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李公公,也奉承的紧。但见他这弟弟容颜如玉,被一身大红衬的英气逼人,又想到了皇帝宫里说的混账话,谢安便迁怒了谢锦,只径直往前走去,谁知道手却被谢锦拉住,谢锦军营里出来的,力气自然大了旁人很多,谢安被他扯住,竟也一时间没有挣开,眉宇间便染上了几分恼怒之色谢锦,松开。

谢锦没有松开,反而扯的更紧了,神色少见的严肃大清早的,你为何是从宫里出来?

谢安怔了怔,随即唇角一扯,脸上也不见慌乱我从宫里出来,碍着你们谁了?

谢安!

谢安冷笑松手。

谢锦却倔的像头牛似的,死活不松手,咬牙切齿的,谢安,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谢锦,你他妈一天太闲了是不是?

谢安冷声道,眼里都是冰茬子,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害怕。

害怕一些他千方百计想要掩埋在地下的东西,见了光。

谢锦怒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是谢家的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谢安听这一声谢家人颇觉的有几分讽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想在这里同谢锦多作纠缠。

拉扯之间,有什么东西从谢安身上掉了出来,待看清楚了,谢锦难得目光软了下来。那是他参军以前,被他扔在雪地里的平安符。

当时他同谢安起了口角,一时气不过,便扔在了雪里,他没有想到,谢安又捡了回来,还贴身带着。

谢安弯腰捡了起来,往袖里一兜,定了定神色,张口就胡诌,你以为这是当初送你的那一个,别太看的起自己了。

倒是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安是怎么个德性,谢锦不会不知道,是以他也没有揭穿,他只是瞧着谢安良久,直到眼前这个一身布衣,脸色苍白的谢安,同记忆中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重叠了,才慢慢的,松了手,青布长袖从指尖滑落,谢锦微不可察地,叹息出声。

皇宫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皇帝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谢锦以前没有近身服侍的机会,到这时候,便明白过来这句话了。

他们这位陛下的手腕他远在边关便曾听过。

下了早朝,陛下留他下了一盘棋。

陛下虽然年轻,棋风却诡谲老辣,谢锦甘拜下风。

陛下中途似乎是无意的问了句听说爱卿还有位兄长?可有官职在身?

谢锦觉得陛下这话问的奇怪。当年沉碧小姐的旧事闹的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谢安。更何况前段时间满京城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便是他在关外,那些难听话都听了不少。

陛下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只能故作不知。

是有一兄长,并无官职傍身。

谢锦便看见陛下似乎是唇角勾了勾。

又似乎是他的错觉。

擢谢家长公子一等羽林卫,以慰爱卿报国之心。

羽林卫,是大魏直属历代皇帝调遣的近身侍卫,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意。

陛下这话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古往今来皇帝笼络臣下最常用的法子便是从身边的人着手加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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