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她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能帮得上忙的老朋友神通广大的毕维斯。
键盘声噼里啪啦,沈清川神色专注,亲爱的朋友:我有个不情之请...
几分钟之后,鼠标点击发送,她伸了伸懒腰,神情轻松。
阿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小姐,沈家又来人了。
又?他们来了很多次吗?沈清川问道。
江泠:算上这次,一共六次。
听这情况,沈家似乎还没收到沈清川身亡的假消息,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来医院探望。
来就来呗,不见就是了,三叔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沈清川啃了一口苹果,不以为意。
阿三支支吾吾,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沈励去世了。
耳膜嗡的一声,沈清川突然感觉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第98章 追悼会
沈清川捏着沈励的尸检报告, 手无意识攥紧,沈励死于高血压导致的脑出血,据说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凉了。
终于得偿所愿, 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追悼会那天, 恰好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江家老宅的地下车库驶出,向京市最大的殡仪馆疾驰。
沈清川一袭黑衣, 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墨镜, 情绪捉摸不定。
江泠温润的眸光里盛着担忧, 握紧沈清川的手,安慰道:姐姐别难过, 还有我在。
沈清川望着窗外高楼林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想:自己应该是不会难过的, 不值得。
这一路城南到城北, 郊区到市区, 途径生产加工厂, 新规划的科技开发园,集团办公大厦, 人来人往, 欣欣向荣。
沈励身亡,沈清川生死不明, 沈氏集团的明天扑朔迷离, 资历最老的沈远一跃成为主心骨, 他强忍着悲痛亲自主持这场告别仪式。
可笑的是, 病时无人问津,死后络绎不绝,平日里清冷的殡仪馆门口竟是车水马龙,不得不出动交警维护秩序。
满场亲朋无人真心,反而都想撕下一块肥肉。
隔着车窗遮光膜,沈清川望了一眼吵吵嚷嚷的入场处,有人表情轻松,有人神情愉悦,有人佯装悲痛,更有甚者在说说笑笑,寂静和肃穆都是刻意为之的表演。
真是盛况空前,却又荒诞可笑。
沈清川抿了抿唇,捏碎了掌心的菊花,黏腻的汁水在黑色袖口上晕染成更深的墨色。
车已抵达门口多时,喇叭声滴滴答答,江泠充耳不闻,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沈清川发呆。
后面有几辆车陆陆续续插队,驾驶位的车窗被敲响。
李叔不慌不忙地升起后排挡板,降下车窗。
你别停着不动,往旁边挪一挪,后面堵一条街了。交警挥了挥手,肩膀上的执法灯晃得人眼睛疼。
李叔连声道:好的交警同志,我马上开走。
车停在内部停车场,又隔了半小时,李叔抬手看了看腕表,催促道:小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了。
江老爷子以身体不适为由,由江泠和李叔应邀参加追悼会。
中午十一点半,会场门口已寥寥无几,沈远站在迎宾处与人寒暄,身形佝偻,背影看起来苍老不少。
沈清川沉默了一瞬,沉声道:你去吧。
等我回来,我带你回家。江泠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在确定周围没有行人后,迅速打开车门,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挤出去。
毕竟沈清川现在的状态是身亡,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宜露面。
如果要问她遗憾吗?答案是不遗憾,毕竟在她母亲葬礼当天,沈励来去匆匆,仅仅只露了脸。
江泠穿了一件黑衬衣,领口别着白雏菊,还特意化了妆,显得神色恹恹。
她低眸,轻声道:远叔。
沈远梳了个大背头,里面掺着几根银丝,远远就迎上来,步履蹒跚,激动道:江小姐,我们家小姐她!
他是因为处理沈励的后事而心有余力不足,但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让他平白无故相信小姐已不在人世。
江泠挤不出眼泪,索性闭上眼,一言不发。
李叔拉开满眼通红的沈远,解释道:两家联姻,我们有权处理沈小姐的后事。
口头之约,并未完婚!沈远强硬道。
沈家收地的时候一点不犹豫,现在想反悔不成?李叔护在江泠身前,寸步不让。
气氛凝滞,两人在门口差点争执起来。
别吵了。江泠蹙了蹙眉,眉宇间藏着倦色,姐姐曾经说过不愿意回来。
一句话瞬间让沈远哑口无言。
灵堂设在江家老宅,远叔应当不止来探查过一次。江泠说道,不止是他,还来了几拨意图不明的人。
沈远眸光微闪,面容沧桑许多。
花圈已经到位,江泠在签到簿上落下名字,侧身错开,一步步踏上阶梯,今天逝者为大,你若是想要回姐姐,拿你们代工厂来换。
他不过一介管家,没有资格处理资产。
时间到了,场馆内响起哀乐,沈远作为主持代表念致悼词。
医院消息已封锁,阿三防备得密不透风,除了对某些人故意说漏嘴,在场的来宾基本都不清楚沈清川的近况。
逝者亲属都是些脸生的旁系,下面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怎么不见沈清川,这种场合她不来吗?
他们父女俩不是早就断绝关系了嘛。
那可便宜这些个亲戚了。
车内,百无聊赖的沈清川索性打起游戏,她戴着耳机,把声音调大,耳膜被震得泛疼,可是她面色如常,丝毫不在意。
她指尖顿在屏幕遥杆上,人物反复死亡复活。
手机来电切断了游戏画面,是国外的号码,沈清川摘下耳机,揉了揉耳廓。
她声音清冷,喂,毕维斯。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跳脱兴奋的声音,沈,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接近五天的不眠不休,终于有了结果。
嘀嘀嘀
阿三从后备箱钻出来,雷达追踪上的红点再次出现,证明对方与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
沈励穿着寿衣,面容安详,脸色红润,静静地躺在水晶棺内,周围铺满了一簇簇的鲜花,梁顶拉着一条横幅沉痛悼念沈励先生。
江泠献上花圈挽联,对着遗体深鞠躬。
节哀。她轻声道。
被临时拉来的家属是个半大的孩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合,害怕得瑟瑟发抖,低下头颤颤巍巍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