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见高清图片的瞬间, 脸色微僵, 眉头不自觉的拧了拧,一张清心寡欲荷花图大喇喇的摆在她眼前。
含苞待放, 色彩斑斓。
江泠的微信账号除了温瑜,公司的其他人几乎不会出现在好友列表里, 温大秘书长成了不可或缺的信息中转站。
反正无论使用哪个账号, 温瑜都必须随时和自己保持联络, 她索性就没把工作和生活账号分开使用。
离谱, 这是江泠看见图片的第一反应, 她指尖悬在保存选项上,犹豫不决。
江总, 您还在听吗?正讲得滔滔不绝的温瑜疑惑道, 她抿了口水拍了拍领导的头像。
江泠倏地收回了目光,手机正面朝下反扣在桌面上, 面无表情道:抱歉, 网络不好, 卡了。
温瑜颔首, 不疑有他,接上刚才未讲完的内容:那江总还需要补充什么内容吗?
此话一出,画面仿佛又顿住了,江泠一动不动的盯着摄像头,那幽幽的目光看得温瑜瘆得慌。
难不成又卡了?温瑜低声喃喃,她挥了挥手确保不是自己的问题,然后把画质从高清切到了流畅。
如果可以,她想帮江总升级一下宽带,温瑜一边默默吐槽一边朝着镜头莞尔一笑。
她刚刚走神根本没记住要点,江泠隐在头发下面的耳廓涌上一阵热意,她故作冷漠道:有几点问题,你再汇报一遍。
好的。温瑜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努力扬唇微笑。
与此同时,还在飘窗上坐着的沈清川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在没有收到回应之后,又开始翻阅手里的日记本。
她转了转僵直的脖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沈清川其实很纠结,她想一字不落的全部读完,又害怕心疼想囫囵吞枣的略过。她闭着眼睛思考,细长的指节一下一下的点在日记本上。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室内钟表滴滴答答。
良久后她再度睁眼,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总得仔细瞧瞧都有谁欺负她的乖乖吧。
十三四岁的年纪本来是青春期的叛逆期,但是对于动辄就被关进小黑屋的江泠来说,反抗成了最难得的奢侈品。
写日记成了发泄情绪的方式,从文字的字里行间,沈清川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江泠。
江家的主心骨离家,江家二少成了最有权有势的存在,关系复杂的大宅子里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更何况江以明本就不喜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失去母亲庇护的江泠面对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残疾的江家二少从昔日风光无限的世家少爷沦落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性格行事愈发乖戾,整日的追求就是在男女之事上一展雄风。
一开始佣人对待小江泠的态度还很小心翼翼,但是随着无辜受气的人越来越多,被不管不顾的小孩子变成了情绪的发泄桶。
周末成了江泠最恐惧的时光,逼仄阴暗的杂物间,每天一顿的佣人餐,后面甚至连去学校的都成了奢望。活泼开朗的小江泠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逐渐学会用冷漠竖起一道高墙。
弱者抽刀向更弱者,无能者的狂怒罢了。
这句话深深拨动沈清川的心弦,这哪里是一个十四岁小孩应该懂的道理。
心口剧烈起伏,眼前已是一片朦胧,怪不得她觉得江老爷子对江泠过分宠溺,连最身不由己的联姻都随她的愿,原来这一都是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
原来如此。沈清川声音微哑,捂着眼睛苦笑。
湿润的头发垂了下来,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浴袍上,分不清到底是水渍还是眼泪。
后来几年里,这本日记再也没有被打开过,或许是生活步入了正轨,也或许是江泠想尘封这段难堪的回忆,中间的空白一直持续到江泠十六岁那年便戛然而止。
今天的好心情来源于我的新邻居。
沈清川神色一怔,偏了偏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这里的新邻居指的难道是自己?
四年前,楚然和星川娱乐签下了十年卖身契,正式开启逐梦演艺圈的道路,自己和楚然感情破裂,决心出国深造学术。
这一年可以说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也是这么久的心结所在。
急于求证,沈清川敛着性子又往后翻了一页,一整篇的沈清川映入眼帘,与上次稚嫩的笔迹不同,这次笔走龙蛇之间,大家风范已颇具雏形,逐渐从临摹有了独特的风格。
她盯着那个川字失笑,她写一竖时有个坏习惯,总是不经意就勾出弧度,所以经常被老师诟病,只是没想到江泠也照猫画虎。
时隔多年,自己又成了江泠笔下的主角。
今天没忍住在姐姐面前露了脸,怕什么呢,反正她也记不得我。
沈清川嘴角含笑,硬是从中品出了点幽怨的味道,但是时间太过久远,任凭她如何在记忆中翻找,也着实想不起这个普通的时间点。
识出六岁和十六岁的差距,江泠真是为难她了。
她只是隐约记得,那一年,因着爆发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呆在青山别墅画图纸,真正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我签了楚然,给了她很多资源,姐姐应该不用再为钱发愁了吧。
沈清川瞳孔微缩,心间淌过一股暖流,江泠的隐瞒在这朴拙的想法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她曾经为了逃避感情的失败,一度将分手的原因归咎于这份合约,不断地自怨自艾和自我否定,导致那段时间不论是生活还是创作都像一团乱麻。
归根结底还是两人对待感情不坦诚导致的结果,不论是江泠阴差阳错的合约还是沈励有意为之的恐吓,充其量都只能算个无关紧要的推手。
沈清川一笑泯之,心情豁然开朗。
我的姐姐不见了。
沈清川心情十分复杂,她仿佛能感同身受江泠遍寻不至时的惊慌失措,毕竟在感情里她也曾扮演过这种默默付出的角色。
后面又是接二连三的空白纸张,从自己出国的那天起,江泠对于写日记这件事仿佛失了兴趣,日记本也成了压箱底的东西。
哎。沈清川长舒一口气,她仿佛身临其境的陪着江泠成长,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情绪跌宕起伏。
再次眺望窗外,鸟声依旧啼鸣,别无二致的景致却让她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她闭上眼感受微风拂过脸颊的真实感,搁在腿上的日记本被风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见钟情,深思熟虑。
崭新的字迹,淡淡的墨香,晕开的毛边,无一不证明着这句话刚写不久。
沈清川按了按起伏不定的胸口,掌心的位置充盈着汹涌澎湃的期待,这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立刻见到江泠。
这种冲动阔别已久,身上还裹着浴袍,头发还冒着湿气,沈清川也懒得去衣帽间找合身的衣服,直接把江泠的黑衬衣套在了身上。
江总。温瑜咽了咽口水,干涸的喉咙得到了缓解,最近公司就这些情况了。
嗯。江泠扶了扶滑落的镜框,敛眸不语。
几分钟之后,温瑜看着江泠还没有散会的意思,于是轻声问道:Boss还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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