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没注意到前面已经停下脚步,冷不丁的撞在沈清川的脊背上,她揉了揉酸涩的鼻梁,感觉到有若隐若现的暖流流出,还行,也不是很穷。
那江总为什么连灯都舍不得开。沈清川话语微顿,声音比秋风还要冷几分,还是说江总学别人金屋藏娇?
倒也没有...江泠捂住鼻子弱弱的解释道,她又退回玄关,慢慢的摸索到总控开关,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暖黄的灯光骤亮。
沈清川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眼前的白雾缓缓驱散开来,她还未看清楚室内的陈列,一个大黒耗子就像窜天猴似的射了出去。
江泠站在沙发跟前盯着她傻笑,完全看不出雷厉风行小江总的影子。
沈清川懒懒的抬眸睨了一眼,随即打量了一眼地板,原来刚才踢到了一个棕色的玻璃酒瓶子,圆润的瓶身伴着力道撞到了茶几腿儿。
让开。沈清川波澜不惊的说道,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江泠躲闪的眼睛。
江泠眼中的慌乱无所遁形,她挺直了脊背,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沈清川头疼不已,突然她唇边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温声道:乖,你让开我看看,我又不会生气。
笑容太具有欺骗性,江泠被迷得晃了晃神,步子往旁边挪了挪。
沙发的角落横七竖八的摆了一片酒瓶子,种类繁多,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清川笑容僵住,一口气憋在胸口,语言天赋尽失,你真行。枉她还天真的以为江泠只是借酒消愁,没想到年纪不大,玩儿的挺花。
姐姐说不生气的。江泠嗫嚅道。
我没生气。沈清川冷冷道,等你酒架子空了,我就鸠占鹊巢,再养几个小明星,多惬意。
江泠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一幅画面,几个女人赤脚站在她精心挑选的昂贵地毯上搔首弄姿,沈清川衣裳半褪,眼神迷离,好不快活。
脸上的血色褪去,江泠抿了抿唇,泫然欲泣。
沈清川坐在沙发上,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道:说说吧。
江泠眸光忽地晶亮,抬眼说道:等我一分钟。
说完她就三步并两步,蹬蹬蹬的跑到了楼梯口,在第一个台阶脚步微滞,略略迟疑了几秒,回头担忧的问道:姐姐...不会走吧。
沈清川摆摆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正当她等得都快睡着的时候,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不大不小的透明罐子。
罐子浑身纤尘不染,光洁的瓶身在灯光下找不到一丝划痕,足见它的主人对待它有多么用心。封住瓶口的盖子是金属的,黄色的底漆已经磨没了,边缘泛着金属的银光,江泠还特地在最窄的瓶口系上了一根丝带。罐子里的糖还有一小半,五彩的糖纸煞是好看。
给我吃?沈清川旋开了盖子,随手捏了一颗糖果,利落的拆开了糖纸塞进口腔里。
熟悉的甘甜让她眉目舒展,心情愉悦了几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
苏黎曼在世时,她的床头永远不缺糖果,可是不知怎的,母亲去世不久以后糖果也停产了,她陆陆续续找了几次却一无所获。
江泠挨着她坐下,嘴角含笑说道:这家糖果公司被外企收购了,国内停产,但是国外还能买到。
可以送给我吗?睹物思人,沈清川的眸光柔软。
这个不行。江泠抿了抿唇,看起来愁眉苦脸的,不过我可以给姐姐买新的。
沈清川没料想她会拒绝,神色怔愣,良久之后才酸溜溜的开口,这就是大姐姐送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心上人送的,简直宝贝得紧,沈清川在心底冷哼一声,笑意不及眼底。
江泠没想到她还记得,下颌微微抬高,惊喜道:是。
沈清川余光瞥见她笑得跟朵花似的,眼睑微垂,一板一眼问道:你很喜欢?
这种随处可见的廉价东西拿来哄小孩子还差不多,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瓶子,五味杂陈,偏她的表情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江泠眉目含情,一双眸子泛着潋滟的光,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清川微微愣神,似是没有理解她的话,不敢置信道:我送的?
瞧见她懵懂的反应,江泠迷茫的眨了眨眼,眼里的光芒瞬间消失殆尽,她低头沮丧道:是我自作多情,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她脸上的难过不似作假,沈清川扯了扯嘴唇上翘起的死皮,一幕幕如烟往事在脑海里放映。她认真端详起江泠百看不厌的脸庞,高耸的鼻梁,剑眉入鬓,薄唇轻抿,反复对比,却一无所得。
刚进房间的愤懑荡然无存,指尖划过江泠的轮廓,最后在殷红的薄唇顿住,沈清川面有愧色,对不起,我没有想起来。
江泠勉强笑了笑,随即就又振作起精神,指尖捏住了蝴蝶结的尾端,轻轻用力,就像拆礼物似的,红丝带悄然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握住沈清川的手,正红色的丝带缠上了手腕,一圈又一圈,洁白如玉的皓腕和鲜红的丝带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丝带边缘的皮肤被勒的泛白,为了安抚江泠的情绪,沈清川垂眸不语,任由她胡作非为。
突然,她瞳孔猛地一缩,丝带尾端一个草书字体川映入眼帘,应该是硬笔书法,黑色的墨水在丝绸质地的布料上晕开了毛边。
沈清川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因为作品被人抄袭过的缘故,所以她总是会在私有物品上留下烙印,尤其是在练习书法的那段时间更甚。
硬笔书法的练习往往都是先从正楷开始,横平竖直,笔锋初现,然后再慢慢过渡到行书和草书,从这字体的潦草程度,她大约也能猜得出来是什么时期。
她以为红丝带是江泠的杰作,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无心之举。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突兀的浮现在眼前,依稀能看出几分日后清俊的影子,单纯懵懂的小孩儿伸出了怀里护得紧紧的史迪仔,歪头说道:我拿它和你换!
那天是她的成人礼,是她噩梦中回忆过无数次的十八岁。
原来如此。沈清川盯着江泠反光的炸毛,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想起来了?江泠漫不经心的说道,正埋头慢条斯理的理着死扣。
沈清川附身与她平视,嗔道:你那时才六岁,记性怎的这般好。
江泠从小不受重视,像一只被圈养在牢笼中的金丝雀,对于沈清川来说,那点善意可能微不足道,但对于她来说,是唯一能握住的光。
指尖纷飞,红丝带被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我不开心。江泠松开她,平静的说道。
两只手腕不知不觉被绑在了一起,掌心微微充血红肿,沈清川轻轻挣了挣,却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姐姐说过,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江泠微微一笑,沈清川却觉得毛骨悚然。
你放开我...唔...沈清川的话淹没在一个热情似火的吻里。
沈清川被压在沙发上,双手被绑着置于头顶,被迫仰头承受江泠的热情,挣扎的动作幅度越大,手腕刺痛的越厉害。
很甜,我很开心。江泠哑着嗓子,虔诚的吻掉了沈清川睫毛上的泪珠。
头顶天旋地转,顷刻间位置便翻转,沈清川趴在沙发上眸光迷离,神色难耐。
她喘了口气,窗帘...没关...
江泠舔了舔嘴唇,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切断了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