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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梁拙杨惊疑地瞪着男人,理解不了对方的胡言乱语。
“你问我人类会不会陷入彻底毁灭的境地,我倒是没办法回答,”男人顿了顿,“因为我跟你说话的此刻,距离DETAS屏障完全坍塌,还有十四天。”
“还剩十四天,我仍然没有完成他的意识拼图。”
“如果我们生存的世界真的会被暗物质吞噬……”男人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烟,不由得叹口气,“至少,我希望毁灭的那一刻,我能够抱住真正的他,告诉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本想跟他说的,不是‘我滚’的啊。’”
“我听不懂。”
“以后你就明白了,”男人模糊笑了笑,“因为你,梁拙扬,你就是我。”
话音消散,无数光斑纷扬飘落,视线影影绰绰。阿娜亚也好,男人也罢,全都消失了。周遭人流涌动、汽车轰鸣,梁拙杨置身明川市繁华的街头。
梁拙杨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热闹的人潮里,突然打了个寒战。
他抬手摸脸,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时空交织,过去、现在与未来,生存、死亡与离别……刹那间,他意识到了一件自己之前全然无觉的事情。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七年后的自己。
七年后的世界,完全的、残酷的改变了。维持数百年的DETAS屏障会不可逆地破裂坍塌,对世界深感厌倦的核心母体将在四年后的另一场大停电里自我死亡,而作为X向导的他,与很多同僚一道,陷入旷日持久、精疲力竭的暗物质对抗里。
很多人会死掉。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
没人知道对抗的终点,人类幸存或者毁灭。因为七年后的他,即使可以回到过去的时空,跟十七岁的自己对话,却不能往未来多走几步,一窥屏障彻底摧毁时世界的处境。
还有,七年后的他,依然没有找到周斟。
没有说出七年前,当他盯着蜷缩在角落、满脸泪痕的周斟时,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他想说的,不是“我滚。”
而是,“不要哭。”
周斟,周斟……不要哭。
可从此刻到未来,又从未来到此刻,漫长的七年里,他没能唤醒真正的周斟,没能对周斟说出那句,他本应该说出口的话。
新纪元2075年6月,DETAS屏障的开裂突然加速,核心母体预判失灵,导致ZERO未能意识危机爆发并作出应对。第一座被污染的城市——塔亚,被暗物质瞬间吞噬,几十万市民死亡。自此之后,暗物质持续从屏障裂缝渗入,在帝国内部呈指数级增长,从2075年6月至2077年6月,两年时间,帝国大半领土被暗物质污染,两亿人类死亡,其中亦包含大量哨兵与向导的牺牲。
新纪元2077年9月,DETAS屏障出现大规模洞眼,危机蔓延帝国首府明川。梁拙扬以自己的精神体为代价,在脆弱的DETAS内部构筑“蜘蛛”屏障,暂时抵御了暗物质的扩散。与此同时,军队加紧建设名为“PRAY”的新一代屏障体系。笼罩帝国上空的X向导的精神体,成功阻止了暗物质入侵帝国核心。然而“蜘蛛”屏障是有局限的。它只能覆盖帝国百分之三十领土,范围之外的城市,以及城市里没能转移的人类,被一夜间放逐抛弃。
新纪元2077年11月,帝国特殊作战部成立,全体皆为S级以上哨兵与向导,具有最高指挥权,不受ZERO制约管辖。
新纪元2078年1月,A级哨兵郑祁在作战中牺牲。
新纪元2078年2月,帝国全境再一次陷入断电状态。四十七秒电力即恢复,然而核心母体阿娜亚无法重启,自我死亡(过去几年里,核心母体已多次运算失败、陷入假死)
新纪元2078年3月,乔池在试图稳定一个感染暗物质的狂躁哨兵时,遭到对方攻击,被砍断双腿。寓递交辞职信,带乔池远走他乡,失去音信。
新纪元2078年9月,特殊作战部部长洛克维斯带队进入“腔体-13”(人类在2077年发现,暗物质存在一个“源点”与十三个“腔体”,这些后来被证明为暗物质的起源)。包括洛克维斯在内,探测组所有人,都没能从腔体-13出来。
新纪元2078年11月,洛克维斯溶解在“腔体-13”内部两月后,年仅22岁的梁拙扬,继承洛克维斯遗命,全面接手特殊作战部指挥工作。
新纪元2080年7月,梁拙杨负责特殊作战部工作两年后,暗物质与人类达成了某种动态平衡,暗物质停止扩张,人类在“蜘蛛”屏障内继续生活。对战争的厌倦思潮达到顶点,各种宗教兴起。很多人开始认为,暗物质是对人类罪恶的惩罚,死亡之人皆不无辜,都有原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