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巡逻了一圈,他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存货,好像是少了一点点。不对,何止一点点!他一个个检查过去,把装满了物资的箱子挨个打开,腌渍小鱼干只是少了微量,别的东西少的也不是很多,像腌渍海带苗、干紫菜这些,几乎没怎么动过。
但是站到冻库面前的时候,江潮生站住了,他盯着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的冰层看了一会儿,手中冒出了一个小银锤。
提着小银锤,青年随意一敲,轻易敲掉冻着鲜鱼的表层,原本实心的冻库被人从后方挖空了,中间部位空了一大半,这空洞里面竟然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咬了一口的点心
好啊,他几天没清点物资,家里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偷鱼贼!江潮生面无表情地把冰封上,没去找偷鱼贼,转头却进了厨房。
他从仓库表层取出一条鲜带鱼,这种鱼几乎是出水就会死。江潮生及时速冻上,保证了带鱼的鲜美。菜刀的银光一闪,带鱼在案板上断成整整齐齐的几节,裹上鸡蛋液,沾上那种老面发酵的馒头碎,到烧开的油锅中一滚,霸道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江潮生吃了几块带鱼,又脆又香的带鱼块咔擦作响,咀嚼声清脆悦耳。没吃多久,他装作有急事出去了,临走前把满满当当的炸鱼块放在了厨房里,虚虚地用碗扣着。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江潮生还是没回来,大门还是关着的,屋内灯也熄了,通常情况下,他都会留着屋内的灯火,只有长期外出才会熄灯。
许久之后,一只罪恶的手,在纠结了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伸向了炸鱼块,这可是恩公炸的鱼,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外头,要是不吃掉的话,放到第二天被露水弄潮了,味道就不好吃了。
一块两块三块数量有那么多,稍微拿一点肯定不会被发现,就在偷鱼贼得逞的时候,本应该离开的江潮生却出现在了院子里,当场来了个人赃并获。所有的灯火一瞬间点亮,让对方无所遁形!
在温暖的橘色灯火下,偷鱼贼终于现了原形:一只捧着炸鱼块的鲛人,眼睛像璀璨的绿宝石,猫眼一般清澈,罕见的蓝色头发,或深或浅的蓝色,发丝被风吹动的样子像是泛起波浪的海水。
鲛人发丝有些凌乱,微微张着的红唇边还沾着金黄色的馒头屑,眼睛湿漉漉的,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上半身围着海草,下半身半截鱼尾巴,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可怜弱小又无助。
这一回,轮到江潮生怔住了。
第10章 010
虽然心中有过猜想,可是真的面对这种美丽又神秘的海洋生物,江潮生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他恍若失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对付眼前的鲛人。
凶一点,扬言把这个小贼抓起来示众?有句话叫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就算是小孩子,江潮生也能硬下心肠狠狠教训。但是眼前的鲛人长得实在乖巧礼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东西。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小鲛人手里的炸鱼块就失手落到了地上,江潮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一脸慌慌张张地把地上的食物捡起来,呼呼几口吹掉浮灰,然后一口塞进肚子里。
小鲛人咀嚼食物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让江潮生想到了那种脸儿圆圆眼睛大大的猫咪幼崽。
咕咚三两下,可怜巴巴的小鲛人把鱼块成功吞了下去,他吃的这么急这么快,让江潮生怀疑对方根本就没有能好好品尝食物的味道。
都被我吃掉了!鲛人少年的声音像是熟透的红宝石莲雾一样清甜,他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怜,恩公,我肚子太饿了,才忍不住偷吃了你的东西。
鲛人的尾巴翘了起来,眼中浮起水雾,结结巴巴:我我还不起物资,要不,我给你当老婆,生小鱼崽报答你吧。
姬玄冰垂下眼睫,卷翘浓密的长睫轻轻颤抖着,似乎紧张害怕极了。江潮生看不见的地方,鲛人清透的眼神中满是狡黠,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说辞,今日的动作也悄悄在心中演练了许多次,发挥得比他想得还要好。
他观察过了,恩公只有一个人住,平常也总是一个人吃饭,都没有人替他暖被窝,抱着他一起睡,应该很难拒绝自己的提议吧。
江潮生看着小鲛人微微颤抖的身躯,那么纤瘦柔弱,好像是大雨中的芭蕉叶下的一朵小白花,看起来娇弱不堪,经受不住半点风雨。
小鲛人实在容色倾城,生出的小鱼崽肯定也是难得的漂亮孩子,这样的交易实在是再划算不过,这么一想,也也不是不行。
等等!什么行不行的,江潮生摇摇头,赶紧把自己脑海里的糟糕念头驱赶出去。小鲛人的确貌美,是那种介于孩童和成年人之间的美,并不幼态,但不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是那种刚成熟,比青涩的果子甜美一点,会令人心动的青春洋溢的美。可这脸细看下实在年轻,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满了十八没有。
虽然这个朝代十四五岁成婚的少年夫妻并不是罕见的事,但江潮生还是不能接受年纪太小的,那会让他有一种践踏刑法的罪恶感。
他板正了一张俊美面容,平日里总是噙着三分笑的嘴角没了半分笑意弧度:谁教你这种报答方式,不过是几块炸鱼干,海边随处可见的玩意,当我请你吃了就是。你才多大年纪,这种报恩的话就不要乱说了。
姬玄冰敢赌咒发誓,他刚刚明明看到恩公心动了的!恩公可是嫌弃我年纪太大了?
江潮生想也不想就反驳:胡说,你年纪能有多大。
姬玄冰小心翼翼的伸出八根手指,左手四根,右手四根。他的手指实在生得好看,骨节分明,细如葱白,手指尖尖,指甲的弧度却很圆润,指甲盖和人类一样是粉色的,干干净净的没有涂半点寇红,却比那些精心侍弄过的指甲还漂亮。
江潮生:你是说自己八岁?还是十八?
姬玄冰结巴起来:八八十。
不就是八,等等?八十,的亏他现在没喝茶,不然一口茶水都要喷在眼前的鲛人脸上。
姬玄冰为自己辩解:我其实不老的,我只是从蛋里孵出来的速度比较慢!
鲛人长寿,少说也能活个三五百年,按照人类的年龄换算,他们一百岁,和人类脑子二十差不多。越厉害的鲛人,破壳的速度就越慢,姬玄冰在蛋壳里待了足足六十六年,到现在还没二十岁呢!
按照族里的算法,姬玄冰从蛋生开始算其实已经八十有四,不过八十已经好大了,他就四舍五入一下,后面的四岁等于没有!
江潮生问他:那你在蛋里待了多少年才孵出来的?
姬玄冰便满脸骄傲道:六十六年!他是深海之中在蛋里待了最久的鲛人崽,从破壳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将来注定要成为鲛人一族的皇,这一片广阔海域的主人。
八十减了六十六才十四。江潮生脸黑了,这年纪做不了我老婆,做我儿子还差不多。儿女都是债,江潮生过得好好的,没打算多收个债主。
不是十四!原来恩公是嫌弃自己太小了,姬玄冰急了,是十八,整整有十八年了!
他再三改口,江潮生的理智终于回笼,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好说话,语气也变得冷冰冰:小小年纪满口谎言,谁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假的,还偷人东西不学好,这样的老婆我不敢要。
细想之下,他的房子离海域很近,鲛人随时都可以溜进海里,他们本来就是深海生物,什么吃不上饿肚子的小可怜,江潮生看,对方分明是个贪吃懒做的小骗子。
江潮生拿了个半人高的大水桶出来,灌了半桶水进去,命令式的口吻听起来十分冷硬:进去。
鲛人生得脸嫩,个头其实不小,挤进桶里之后,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大团。江潮生拿了个木头盖子盖上,等夜深了,趁着四下无人,提着鱼竿去了海边,若是有人问起,他推脱为夜钓便可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