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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尼各马可伦理学(9820)(1 / 1)

第114章 尼各马可伦理学(9820)

王子虚敲响房门,没过片刻,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同一瞬间,门就被打开了。

门内却不是锺教授——王子虚不认识锺教授,也不知其长相,但他确定眼前的人不是锺教授——那是个头发很短,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年龄看上去二十岁多一点的男生。

男生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就是王子虚?」

「是我。」

「进来。」

他二话不说拉着王子虚进屋,迅速地将门在他身后关上。

这是王子虚第一次进入广场酒店的客房。该说不愧是是「准五星级酒店」,室内陈设十分气派。

正对着门的水族箱发散着莹莹光芒,内里红色和黄色不知名小鱼仿佛在空气中游动,窗帘敞开,窗户外视野开阔,正好能看到广场对面的府办大楼,在一张选材考究的黄梨木椅上,锺教授坐于其上,腿上摊开放着一本书。

他的皮肤泛着古铜色,脸上沟壑纵横,身体纹丝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男生防患于未然地转头,冲他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噤声」手势:「锺教授现在正在阅读,你先不要跟他说话,稍微等一等。」

王子虚看了一眼锺教授,他视线放在自己腿上摊开的书上,神情专注而认真。好像压根没注意到室内多了一个人似的。这种专注力让他显得异常严肃。

王子虚很佩服这种专注力很强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男生向他自我介绍:「我叫赵沛霖,南大研究生。你的师兄。」

「师兄?」

「哎,师弟你好。」

「……」

王子虚有些纳闷。

他的年纪肉眼可见比自己小,何况他是南大的研究生,自己北理本科毕业,无论如何,他都论不上是师兄。

但他也不像是随便占便宜。他语气很自信,自信到简直笃定王子虚将来要考上南大的研究生。

他越自信,王子虚就越迷茫。

之前宁春宴在电话里说过,为了让他的稿件成为南大特邀稿件,她使用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方法。具体是什麽方法,她没有明说。

但她告诉王子虚:见了锺俊民的面,不要乱说话,多听少说,不管他说什麽,一口气答应下来即可,无论如何不要惊讶。

所以王子虚略过了这一节,自我介绍道:「我是王子虚,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赵沛霖朝他伸出手:「你好你好,你的小说我也拜读了,我承认比我的要好上那麽一点。」

「过奖。」

「我的文学主阵地是《新月》,如果伱以后想要写诗丶学诗,都可以来找我讨论,当然,这需要你考上南大之后。」

王子虚肃然起敬。

《新月》是国内一流文学月刊,能够登上《新月》,可见这位也非同小可。于是他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问道:「锺教授每次读书时都这样吗?」

赵沛霖笑了笑:「是的。每次都这样。别误会,锺教授不是怠慢你,而是他每天都要保证一定时间的绝对专注状态,而他一旦进入这个状态,你就最好别打扰他,不然后果自负。」

王子虚点头:「我知道。心流状态一旦进入,强行中断会十分不舒服。」

赵沛霖脸上露出了欣赏的表情:「你居然还知道心流?」

「嗯。一种极高专注力的精神状态,也被称为最佳体验。是幸福心理学的一个研究成果。」

赵沛霖脸上露出看到《新华字典》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知识点的表情:「不错。我认可你了。」

「……谢谢。」

王子虚不太需要这种程度的认可,但是被认可的感觉不坏。他环顾四周一圈,小声道:

「我们这样聊天,不会影响到锺教授吗?要不我出去等?」

「不用,你低估锺教授的心流状态了,他进入这个状态后,只要不是直接对他说话,在他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扰动他,哪怕在他身旁做早操他都不会被影响。」

王子虚露出了钦佩之色:「了不起。」

「是啊,不过,说起做早操……」

赵沛霖一边说,一边在王子虚震惊的目光中,趴到了地上,开始做起了伏地挺身。

这个人做了15个标准伏地挺身后,站起来,当着王子虚的脸拍拍手,表情轻松,倒好像是王子虚大惊小怪了:

「锺教授常说,对于自己的训练和雕刻应该是每时每刻的任务。如果肉体不够坚韧,则无法承受过于高迈超逸的精神。」

王子虚回过神,同意了他的看法:「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对,身为咱们南大人,必定要这般。怎麽样?你能做多少个?」

「一口气吗?大概55个吧。」

赵沛霖露出惊讶的眼神:「你确定?我说的是那种标准的伏地挺身,不是那种蜻蜓点水式的。你能一口气做55个?」

「可以。」

王建国同志没有留给他什麽传家之宝或者祖宗家训,他给他为数不多的好习惯就是坚持锻炼身体。王子虚唯独在身体上比较有自信。

赵沛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道:「那你做给我看看,要标准的那种,腰不能塌,双臂要收紧,脚尖要掂起来,身躯要呈一条直线。我帮你数着,不标准不算数。」

王子虚看了一眼地面,确认地上没有菸灰丶脚印丶狗屎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行。」

他趴下去,驾轻就熟地做起来,头20个非常轻松,赵沛霖大声帮他数着;做到30个稍微有些难度,做到第40个的时候速度终于慢下来,但最终还是将55个伏地挺身一个不漏地做下来了。

他站起身,有些力竭,双臂微感沉重,拍了拍手道:「如何?」

「可以。」

赵沛霖沉吟片刻,才开口道:「现在,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谢谢。」

王子虚也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欣赏,但是被欣赏的感觉不坏。

「你对每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突然要求做伏地挺身吗?做完了才会认可之?」他问道。

「那倒不是。认可是多维的,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伏地挺身上,」赵沛霖解释道,「放轻松,我也不是想刁难你,主要吧,这回文会,本来应该是我来露脸的。」

后半句话他说得颇有怨念,接着又说:

「我肯定能拿名次,说不定碰到一个两个文学少女,一段美好的爱情就开始了,结果你半路杀出来,把我的稿子给顶掉了,我的幸福没了。」

「不好意思。」

「没事。正如我之前所说,我读过你的小说,你写的确实比我的要好那麽一点。」

王子虚知道自己顶掉了某人的稿子,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顶掉的是谁的稿子。赵沛霖的脸在他眼中一瞬间变得可爱起来。

王子虚说:「稿子如何姑且不谈,恋爱这种事情,即使不在比赛上拿名次,也可以直接谈的。」

「可是那感觉是不一样啊,当女生对你有了崇拜之情,恋爱就好谈多了。比如我在南大,就老也找不到对象,大家都是南大的,身上没光环啊。」

虽然他长吁短叹,但这话说得颇有南大人特有的骄傲。他说的也确实是实情。南大的跑到西河来,就是降维打击,绝对会被高看一眼。

不过王子虚觉得,恋爱应该没他想的这麽复杂。如果他在南大找不到对象,不应该把责任推到光环的问题上。

正在此时,锺教授终于说话了:「你别听他的,祥林嫂一样,他的稿子选上去,还不一定能拿名次呢。」

两人赶紧肃立,身旁锺教授终于合上书本站起身,阔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王子虚半天,然后点了点头:

「王子虚?」

「是的。」

王子虚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忐忑,锺俊民用不客气的口吻,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我会同意让你一个毫无南大教育经历的人,以南大特邀作者的身份来参加这场文会?」

来了,王子虚心中对自己说。

手臂上的肌肉还在微微发疼,刚才的55个伏地挺身在提醒他,这也是一场考验。锺教授在这个问题上应该等了他很久。他的回答将决定某些问题的处理方式。

「师兄」的认可容易获得,教授的认可恐怕没那麽简单。

斟酌了一会儿,王子虚说:「我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各种理由,但是无法说服我自己。」

锺教授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我这几天也想过好几次这个问题,也无法说服我自己。」

他的回答让王子虚的心往下一沉,紧接着锺教授又说:

「一方面,她们说,你对南大一直心有憧憬,一直尝试考南大的研究生。冲着这方面,我可以说服自己网开一面。另一方面嘛……」

他用复述的口吻念道:「『一切艺术丶一切希求,以及一切行动与探索,都可以看做是以某种善为目标。因此,可以从事物追求的目标出发,来正确地界定善。』」

王子虚安静地听他说完,低声说:「亚里士多德。」

锺教授眼前一亮:「你读过?」

「嗯。《尼各马可伦理学》。」

「不错。你怎麽看这句话?」

「有一种古典的美,」王子虚说,「中国古代的先哲也有类似的话。」

「哪一句?」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同样讲的是从原初出发点的『善a#039来进行价值判断,不过孟子更多是从统治者的角度出发来进行论述的。」

锺教授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北理。」王子虚如实回答。

锺教授问:「北理?你读的文科还是理科?」

「工科。」

锺俊民想了想,道:「你读工科还读这麽多书,进行了这麽多思考。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一个心怀南大梦想的人了。」

王子虚选择沉默不语。

尽管过程十分曲折,也比较复杂,但至少锺教授的结论是对的。

锺教授道:「我愿意促成这件事,因为我认为这是对美的追求,而美即是善。为了你这件事,很多人都违背了规则,包括我。我希望在将来,面临善恶抉择时,你能保持清明,不要忘掉今日别人为你做的一切。」

王子虚重重点头。

「听说,你在这儿的一个小单位上班?」锺教授又问。

「嗯。」

「待会儿参加文会颁奖,你坐在我旁边。」锺教授说,「我既然给了你南大特邀稿件的身份,你自然要在我们南大的阵营里面。」

王子虚点头:「好。」

锺教授又说:「如果你的小说最后拿到了名次,恐怕对于很多人都是极大的讽刺。既然讽刺了人家,就不要指望别人不来报复,你得顶住压力。」

王子虚道:「我会的。」

「最后,」锺教授说,「如果你将来考南大汉语言文学专业,可以选我做导师。」

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话,王子虚郑重点头:「好。」

「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记得跟赵沛霖交换联系方式,准时来参加颁奖典礼。」

王子虚出门前,赵沛霖对他说:「锺教授认可你了。」

「嗯。」

「我想通了,这回你来露脸也是一样的,不过你要早日考上南大,你社会经历丰富,等你考上了,一定能带来许多妹子资源,这样不光是我,我们南大的好多兄弟说不定都有救了。」

他天真得王子虚都不忍心告诉他残酷的现实,他有什么妹子资源?难道把郭冉冉介绍给他?

这个时候的气氛不宜说丧气话,他只是沉重地点头,然后对着赵沛霖的一脸天真说,好。

无论如何,他这样就算过关了。出门后,王子虚拨通了宁春宴的电话。

「喂,我刚才见到锺教授了。」

宁春宴惊喜道:「怎麽样怎麽样?你们说了什麽?」

「我见了锺教授和他的学生赵沛霖。我们做了伏地挺身,还聊了亚里士多德。」

「听起来挺融洽的。」

「其实很严肃。」王子虚说,「锺教授给我的感觉是个很严肃的人,或者说,是个很纯粹的人。」

宁春宴说:「是吗?你跟我有同感。你给我的感觉也是个很纯粹的人,我之前还在想,你们两个这麽有追求的人撞到一起,会不会闹矛盾。」

王子虚说:「那倒没有。锺教授让我颁奖的时候坐在他旁边。」

宁春宴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惊讶:「那就是认可你了呀。锺教授这人可重视门户了,如果对你不满意,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

王子虚说:「可喜可贺。」

宁春宴又道:「对了,我跟你说个事。」

「你说。」王子虚脸上带笑。他等着她告诉他,当时她到底是怎麽说服锺教授的。

「我马上要去给你们的稿子打分了。」宁春宴笑嘻嘻地说。

王子虚说:「你这种玩世不恭的心态,真的能做好打分这麽严肃的工作吗?」

「谁说的,我很严肃!」

「既然严肃,就不要把这种事向参赛选手透露了。」王子虚说,「避嫌要紧。」

「哼哼。你倒是刚正不阿。」

宁春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王子虚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出人意料地难讲话。她本来还打算逗逗他,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不好开口了。

宁春宴语气真的严肃起来,提醒道:「不过我跟你说哦,这次徵文比赛,可不止你一个人有熟人。评委也好,参赛选手也好,可不全都是你这样刚正不阿的人。」

王子虚说:「我知道。但是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不想日后回想起来,发觉自己做了亏心事。那会给我留下一个永恒的容易击溃的弱点。」

宁春宴笑了。

虽然他迂腐得可怕,但他也令人安心得可怕。

王子虚顿了顿,又说:「另外,我好像发现你是怎麽把我的稿子推销到南大的了。」

「呃……」宁春宴挠了挠脸颊,「气氛这麽好的时候聊这个话题,真的好吗……」

「你是不是跟锺教授说,我将来一定会考南大的研究生?」

宁春宴的声音带着几分心虚:「不是我说的。」

「那就是说了。」

「但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

……

「陈青萝老师,您能说说,您是如何走上小说创作这条路的吗?」记者问道。

陈青萝一脸厌倦地坐在酒店会客厅沙发上,双手放在腿上,状态如同在受审。

在宁春宴家躲了这麽多天,始终还是躲不过这一遭。即使她的闪避技能点满,也躲不过无孔不入的记者。

好在她的《波伏娃的奉献》已经写完,要不然今天这麽被采而访之一套组合拳下来,再好的状态也要灰飞烟灭。

「陈青萝老师?」记者提高音调催促道。

陈青萝回过神,用小学生背课文般没有感情的语调说:「从我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怀揣着一个文学梦想……」

「咳咳,」记者轻轻咳嗽了两声,「陈老师,您说点更加真实丶更接地气的吧,我们这个报导是面向小朋友和家长的,您的经历可以给他们树立一个好榜样。」

这位记者是个穿黑丝的美女姐姐,大热天身上还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热得额头上都冒出细汗,脸上也卡了粉。总之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拒绝。

陈青萝叹了口气,说:「我参加了个比赛,一下子赢了好多钱,后面就一直写了。」

「呃……」

陈青萝把一个堂堂正正的文学比赛说得好似赌博,听上去十分地不和谐,此处在形成稿件时,势必要进行一定的修改润色。记者姐姐在心中记下后,继续问道:

「您家境贫寒吗?」

「不贫寒。」

「那……您的动力只有钱吗?」

陈青萝握住双手反问:「如果你上班不发工资,你还有多少动力上这个班?」

「呃……我想应该不多。但是陈老师,我不大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我刚好在17岁的时候写小说赚了一大笔钱,所以我就去写小说了。如果没有这笔钱,我毕业之后就得找个班上,但是有了这笔钱,我哪怕想去找个班上,他们都不让了。也就是说,我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纯属迫不得已。」

记者表情十分窘迫:「陈老师,您还是尽量说一些我能写到报导上的吧?」

陈青萝叹了口气,用小学生背课文般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从我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怀揣着一个文学梦想……」

结束采访后,陈青萝走出门,看到一个女人朝自己鞠了一躬:

「陈老师,我是宣传部的张倩,马上要进行颁奖典礼了,我来带您去会场。」

「你就是宣传部的张倩?」

「对,您认识我?」张倩有几分惊喜。

「臭婊子。」

「啊?」张倩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青萝一言不发,气呼呼地走到前面。张倩怀疑自己真的听错了。但她明显能感觉到,陈青萝对自己相当不待见。

张倩小步跑追了上去,双手的手指头偷偷绞在一起。听说过陈青萝很难相处,没听说过这麽难伺候啊!可是接待陈青萝是政治任务,万不可搞砸,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陈老师,请走这边。」

陈青萝眼神如同北风,砭人肌骨地扫了她一眼,看得张倩心头发寒。

「臭女人……」

张倩背后流汗:「您说什麽?」

「没什麽。带路,走。」

……

「李老师,我该走了。」林峰对李庭芳道。

「嗯。」李庭芳睁开眼。忙了一整天,她已感到有些吃力,刚才闭目养神了片刻,在夕阳的照耀下,她昏昏欲睡。年纪上来后,什麽时候困便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但她不能再睡,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做。

她将主持徵文比赛最后一轮的评定工作,这将决定奖项最终花落谁家。

林峰扶她站起来,李庭芳收回手,道:「85分。」

「嗯?」

李庭芳说:「我会给你打85分。」

「嗯……」

林峰心中有些极微小的失望,但是他太了解李庭芳,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并没有特别失望。

「这是一个公允的分数。是多少分,就给多少分。我的身份,也不好偏心。」李庭芳说。

林峰低头:「我知道。」

「沈清风绝对会给林洛打一个很高的分,给你打一个很低的分。本次比赛会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这个赛制就是为了规避他这种情况,但还是会有影响。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没有办法,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林峰点头:「我懂。」

「你只能把自己做到最好,做到无可指摘,才能闯过去。这次你用心了,如果最终没有闯过去,那就说明还欠打磨,那就明年再来。」

李庭芳想了想,道:「就如同海明威所说的,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林峰声音坚定了几分:「嗯!」

「时间差不多了,」李庭芳看了眼手表,「我该去会场了。」

……

「我该去会场了。」沈清风对林洛说,「不用再算了,怎麽算都是第一。」

林洛趴在桌子上,面前白纸上布满笔记,有人名,也有算术的式子,十分凌乱。

林洛表情十分紧张:「最后再算一次吧,您加刘老师,还有樊老师,刘老师可以打出95分,您给90分,这样的话,只要樊老师能够稍微高抬贵手……」

沈清风不耐烦道:「只要李庭芳不给你打到60分以下,你的均分就一定在90以上。」

林洛说:「主要还是取决于樊老师。可惜他个无耻之徒,澡也泡了礼也收了,最后来一句会公平打分。」

沈清风说:「总是有这样的古板货色。不用再想了,钱能做的毕竟有限,你能花钱,别人也能花钱。何况我们要的又不是拿第一,只要压住林峰就好。」

林洛抿紧了嘴唇。

压制林峰是沈清风的愿望,但并不是他林洛的愿望。

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站在他这边,如果他想要在文会上拿第一名,这次可能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拿不到第一,那始终会有一些遗憾。

沈清风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点破。

其实评委里面的樊老师已经松口了,他能看出来,如果再加把劲,极有可能把他的分也拿下。

但是,那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

林峰对于沈清风来说是对手,林洛又何尝不是威胁?林洛能够背刺林峰一刀,难道就不能背刺他?

他没想过一定要让林洛拿第一。至于林洛最后能不能拿第一,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和运气。

沈清风抓起了桌上的皮包,夹在腋下,道:「我走了。」

「沈老师慢走。我送你。」

……

「就送到这里了。」雁子山回头对刁怡雯的父亲道。

不远处,印着「公务用车」的010号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那位公务员站在车外,恭敬地等候雁子山大驾。

刁父点了点头,低声说:「雁老师,既然小女已经进了第三轮,其实已经能够满足了,但如果能够拿到名次,就少了一点遗憾……」

雁子山没有表态,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刁父伸出一手指头,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如果能够拿上好那麽一点点的名次,那对她来说就可谓是圆满,今后……」

「不用说了。」

雁子山转身就走。他说的都是废话。雁子山自己改出来的稿子,他怎麽可能给自己打低分?他又不是那种死板的榆木脑瓜子。他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他从来都给自己的评分是满分。

他决定给刁怡雯的稿子打98分,一分是扣在不完全是自己写的,另一分是出于谦虚。如果要去掉最高分,就去掉自己的打分吧。

他既然说了刁怡雯的稿子能拿第二,刁怡雯就一定会拿第二,既不会拿第一,也不会拿第三。

他有这种自信。因为他是雁子山。

……

「我没有拿第一的自信。我前几天才知道,这次其他人都准备得多充分,有些人提前半年就开始写了。我只花了几天才把稿子赶出来,结尾部分还被送去医院了。」

王子虚蹲在花坛上,对着夕阳点了一颗烟,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叶澜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笑,只不过笑容有些发苦。他感觉自己有点越来越被生活给架住了。何况花坛边的蚊子是真多。

叶澜「呼呼」笑着说:「你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别忘了,你是一天把6%的留存做到16%留存的人,在你身上发生任何奇迹,我都不会惊讶。」

「毕竟那是两回事。即使赚再多钱,也不一定会被所有人认可。你看,世界首富也有一堆人骂。」

「那倒也是。」叶澜说,「不过如果我成了首富,我不介意别人骂我。」

「难受的就是你穷的时候都有一堆人过来指着鼻子骂你。」

叶澜「哈哈」大笑起来,但王子虚没有笑。因为他说的是亲身经历,亲身经历再滑稽,也让人笑不出来。

叶澜说:「你猜猜看,我现在在哪里?」

王子虚说:「你不会也来文会现场了吧?」

「嗯哼。」叶澜语气轻盈,「左子良也来了。我们都来看你。」

王子虚挡住了脸:「公司怎麽办?不赚钱啦?这破文会有什麽好看的?」

「这麽热闹,哪里破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们肯定得来啊。」

王子虚苦涩地说:「你们这样我压力很大。我又不一定能拿名次。」

「如果你拿不了名次,我们就当来看热闹呗!」叶澜说。

说完,她又道:「哎,你对自己的期望是多少名啊?」

「我没期望。」

说完,他觉得这也未免太过虚伪,又改口道:「我希望能至少拿个第5。如果能拿第5,既能给南大一个交代,又能给宁春宴一个交代,等回到单位了,也不至于那麽丢脸。」

「那你自己呢?」

「嗯?」

叶澜问:「你觉得拿第5,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吗?」

这是个好问题。

王子虚考虑了宁春宴和南大的面子,也考虑了单位的龃龉,他什麽都考虑了。唯独没考虑他自己的想法。

叶澜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关注到他本人,让他十分感动。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关心王子虚的想法了。

他沉默良久,才说:「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的。」

「但你要永远相信好事一定会发生。」

「希望吧。」

「那你觉得以你的努力,能够拿多少名?」

「第5。」

「切,没出息。」叶澜嗤之以鼻,「你好好在文暧赚钱吧,至少你的赚钱能力,无须别人来打分。」

挂断了电话,王子虚还是觉得喝不下叶澜的鸡汤。在过往30年的人生里,他几乎没有碰上多少算「好事」的事情。

试想想,这次如果没有宁春宴帮把手,他会如何呢?他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第三轮。这跟努力有什麽关系呢?他当年怎麽会知道,因为他没有努力谈恋爱,导致今天的徵文失败。他怎麽可能算到这个?

如果强行让自己相信鸡汤,恐怕大概率会失望吧。

但如果这句话改成「要努力撑到好事终于发生」,那就比较对味了,因为他就是这麽做的。

他遇到的好事集中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左子良丶宁春宴丶叶澜……如果不是不停地从地上爬起来最终练出了一身铜头铁臂,也撑不到遇到他们。王子虚觉得自己总体上还算幸福,至少上帝没让他一直撑到六十岁。

至于在30岁之前遇到的那些「坏事」,他很想说出一句史铁生式的宣言:要是有些事我没说,你别以为我忘了。我什麽也没忘。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他会把这些「坏事」默默记着,一笔一划,等到关键时刻,再翻出来看看,哦,你这里还欠着帐呢。

广场上,白色的大灯次第亮起,「咔丶咔丶咔」,发出清脆的响声。王子虚脚下出现了数个交叉的影子。

「我是个蒸不烂丶煮不熟丶捶不扁丶炒不爆,响璫璫一粒铜豌豆。」

他丢下菸头,朝会场走去。

「都让让,今天豌豆要来打人了。」

……

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观礼区分内外场,内场可以坐着,一半是机关单位,旁边用立牌标注哪个单位坐在哪儿。王子虚路过自己单位时,有人看到了他。

「王子虚!这边这边!」

王子虚转头看了眼,只是微微一笑,脚步没带停。

宋应廉皱眉:「他上哪儿去?」

郭冉冉站起了身:「他坐到前三排去了!」

听到这话,许多同事都站了起来,够着脑袋去看。

前三排是本市领导和特邀嘉宾们坐的位子,王子虚没有邀请怎会坐到那里去?简直荒谬。刁怡雯心中暗自鄙夷,却也忍不住伸起了脖子去看。

「快看快看,他真的坐到第三排了!」

「怎麽回事?」身后,苟应彪鼻音很重的声音响起。

「苟局长,王子虚坐到第三排去了!」

……

「锺教授。」

第三排,锺俊民冲他招了招手,言简意赅:「坐。」

王子虚侧着身子进去,在锺俊民身旁坐下。锺俊民一言不发,王子虚却耐不住,左右看了一眼,又吓得赶紧缩回视线。

不愧是前三排,个个都是电视上出现过的人物,有些人上的是本地新闻,有些人上的是全国新闻。

「师弟,师弟!」隔着个位子,赵沛霖低着身子冲他喊,「加油啊!」

王子虚低着身子道:「现在已不是我加油就能改变什麽的时候了。」

「我知道,但是加油是一种人生态度。」

「好,那你也加油。」

锺教授低头看了眼他们俩:「要不我们换个位子,你俩好聊聊。」

王子虚说:「不好意思锺教授。」

赵沛霖说:「谢谢锺教授。」

锺教授跟赵沛霖换了位子,赵沛霖坐到他旁边:「听说,西河出美女。」

「在这种场合,就不要聊这种档次的话题了吧?」

「也行。」

远远的,郭冉冉还在望,探头探脑,转头又通报情况:「王子虚真的坐下了,还在跟人聊天!」

苟应彪脸色不好看:「你们给他打电话啊!」

许世超举着手机:「打了,打不通。」

「人太多,信号不好。」

张苍年坐在椅子上,神情安逸:「算啦,他有位子坐就成,人家又没赶他走。」

郭冉冉转头问:「可他凭什麽坐在第三排呢?」

「是啊,凭什麽呢?」张苍年笑出了声。小年轻有些事还是容易看不穿。

正在郭冉冉兀自愤愤不平时,却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这欢呼声是从外围开始扩散的,王子虚和赵沛霖正在讨论该聊什麽档次的话题,才能显得既不猥琐又能打发时间,正此时听到了这欢呼声。

于是他抬起了头,这一刻,灵魂附体般,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正确的方向,看到了诱发欢呼的源头,随后浑身一震。

那是一种灵光灌顶的感觉,无崖子给虚竹灌顶前,先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废了他的武功。王子虚就如同虚竹一般挨了一巴掌,鼻青脸肿晕晕乎乎,顿时不知东南西北。

铜豌豆在世上闯荡许多年,本以为刀枪不入,正在自信心爆棚时,忽然又看到了自己的初心。钢铁般的皮肤一戳就破,钻石般的意志溃不成军。

一个人再怎麽防备,也防备不了心脏最柔软处发起的攻击。

时隔12年3个月零5天,王子虚再次见到了活生生的陈青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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