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那个名字,你所熟悉的称呼。”他不用耳朵,就知道凌熤想表达什么。
介质对他是多余的。
男人嘴角勾出了礼貌性的笑容,公式化到像是完成某种指令。
眼前的男人,比游戏里死板的建模,更贴近于“活着”这一状态的定义,眼梢细微扬起的弧度,在程序的计算之外。
是不是他骂宁觉太多次,吸引来怨念鬼魂把他困住了?按照游戏惯例,此处应是boss战环节,怎么没有BGM和进场装备更换提示。
现在要做的事,是战斗吗?为什么他要战斗?对手是谁?他赢了以后能够获得什么奖励?
他的行为,真的由他自己的认知所操控吗?又是谁,赋予了他对于外界和自我的认知?
那个男人……是敌人吗?敌我的定义又由谁来划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存在,都是敌人吗?
自己能否作为自己的敌人?
他像是踏入了某种逻辑推导陷阱,自我诘问到脑细胞干枯,也换不回一个答案。
统统都是ERROR,他现在,必须按照惯常拥有的认知,进行自己的下一个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类活着与死亡的区分,在于能否对外界产生影响。想要维持‘活着’的状态,他绝不能凝滞,绝不能失去与外界的连结性。
凌熤喝了口桌子上的茶,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手印朝未曾自报家门的男人扑去,长着一样的脸,就先叫他宁觉吧。
喷出来的那口水凝滞似断裂的珠串,并没有遵循什么物理定律,而是在空中静止。他整个人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宁觉身上,鼻尖一阵酸痛,激得凌熤流了好几滴眼泪。
那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没入织物,与空中静止的水珠对比强烈。
对外界施加的影响失效,离死亡更近一步。
死亡是消失吗?是寂静吗?是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吗?
都不是,是无能为力。
凌熤此刻刚好滚到宁觉脚下,他抱住宁觉的大腿,把眼泪鼻涕都往上糊,不管剪裁得当裤脚被他揉出多少褶皱。
“妖孽,哪里跑!嘛呢嘛呢哄!”垂死挣扎还是要的,输人不输阵,夜鬼怕恶人。
没错,凌熤有自己的逻辑,他是人类,生活在向上走就能到楼顶的空间,每天的生活是吃饭喝水睡觉打游戏上网骂人,要来这栋楼是为了抗议男角色伤害了他游戏玩家的感情。
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凌熤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梳理以后,凌熤发现自己的日常里,并没有‘上班’这一选项,他的工资,他的生活消费,他打游戏氪金的钱,都来自于哪里?
好像每天他完成了登录游戏和社区骂人的行为后,账户里的钱就会自动增长固定的数额,伴有悦耳的金币敲击的声音。
就像游戏里赚奖励的每日任务一样。
他没有上过班,没有上过学,没有出过门,没有流浪过,没有求职过,日复一日地打着游戏骂着人,像套入刻板行为的动物园困兽。
那些对于工作的怨念记忆,来自于哪里?
他本该对自己的生活不加怀疑的,享受身上静止的时光,不会有生离死别,不会有无能为力。
是的,只要持续性重复相同的,只能够做到的事,绝不会无能为力,绝不会面临死亡。
一切的改变,来源于他某一天,想打破自己的日常。
崩坏产生的根源,是他开始做出非日常性举动的那一刻,他出门了。
对男人的袭击无事发生,凌熤当机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不疼不痒,是他和男人之间,好像隔了好几个图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觉一脚踹在了凌熤身上,压住凌熤还想起身的胸腔。不染尘埃的皮鞋,好像踩上了一块肮脏的拭脚抹布,极尽研磨。
他无法作用于宁觉,宁觉可以作用于他。
子文件夹的东西,没办法影响根目录,根目录出现问题,子文件夹却一定会被影响。
“你的脑子里,装了太多没用的东西,该清理了。”宁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幽深的眼瞳看着他,比游戏里望向屏幕外的待机动作,更加悠长深远。
只需一眼,凌熤就理解了那些停下的水珠,他也被停下了。
世界里所有的存在,包括他自己,对宁觉而言,都是物体。那个男人操纵物体,就像人类按下按钮一样容易。
宁觉脚上的动作残酷,脸上的表情堪称温和,凌熤不禁怀疑,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微笑型面瘫。
凌熤以一种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难受姿势停止挣扎,宁觉蹲下身来,按住凌熤的脖子,掐紧气管。
获取空气的渠道被挤压,凌熤喉间挤压出几声不成力道的咳喘,又被宁觉加压的力道摁住。动脉砰砰直跳,凌熤的脸憋成了酱猪肝色,他听见了耳边一阵一阵的嗡鸣,是天使的歌唱。脸上的血液沸腾发烫,然而他动不了一根手指。
他什么都做不到,求生本能也只是垂死挣扎。喉间的那只手是惩治他的紧箍咒,恶意作弄般,给他留一口喘息,随后越箍越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孩子,我在用你认知正确的方式对待你,你会舒服的。”
宁觉把凌熤单手举了起来,食指和中指微屈,温柔地抚摸上凌熤还在活跃的脉搏。
“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眷恋?不舍?遗憾?惋惜?凌熤没来得及分辨这句话里的情感,就迎接来了自己世界的一片寂静。
‘咔——’他的颈骨被垂直角度扭断了,身体和脑袋还连接着,像是某个螺丝掉了的玩具小人。
宁觉的两根手指,洞穿了他的气管和大动脉。血液如扇状喷溅,同被喷到空气中的水珠一样,接触到空气以后,静止在那里,没有落地,没有粘到任何东西。
像是一团被渲染出的动画,缺失了关键帧,只能卡在刚形成的状态。
“会痛吗?本来你不需要痛的。”宁觉好奇地戳了戳凌熤的脸颊,他的脖子与头分离成90°,他全身血液的量崩出,肌肤依然光滑富有弹性。
原来这就是被做出来的玩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报告主人,程式代码01,运行过程强制终止。痛觉神经,停止模拟。”,一瞬间,凌熤丧失了所有肉体牵引的反应。
他理解了宁觉说的‘认知正确’是什么。他认为自己是需要呼吸,会受伤,会流血,会疼痛的人,被植入了人类的常识。
宁觉的行为,强化了他日常惯例行为中,不会体会到的负面感受,又恰好是作为人类最强烈的,对于生的渴望。
人类的感知系统里,会被很多对于自己任务无关的杂事干扰进程。由外界产生负面反馈后,会影响执行任务,无疑是人类落后的地方。
他连人类的劣处都模拟了出来。
人类的生活,与程式不同,诞生可以不必完成什么目的,可以不遵循设定好的每日任务,可以无意义地活着。
凌熤的意识飞了出来,听着自己的嘴里吐出无机质的应答,与电梯口拦截他的两个保安,如出一辙。
宁觉,游戏设定为,玩具工厂的主人,是眼前这个能够操纵现实空间的人,在游戏里的皮套。
现实等于真实等于正确吗?
现实……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熤眼前的世界褪色变形,从沙发的一角开始崩解。他回忆起自己陌生的家庭,惨淡的人生,失败的暗恋,龙王重生的游戏。
他人生中的一切,都是‘设定’。
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边缘开始模糊,实在的,抽象的,有形的,无形的,一切开始收缩坍塌。世界崩解以后,连黑白二色的代表符码都被解离。
眼前看到的事物,成了旋转的万花筒,以自己的逻辑转动。
简化后,世界存在的唯二元素,二进制的代表,0与1。
凌熤想起来了,他除了incel游戏发烧友,还有过许多其他的‘设定’。冰激凌售货员,装作福利姬的肥宅,气枪摊游戏的摊主,开错路的公交车司机,没赶上DDL被裁员的小组长。
每一个可互动对话的NPC,都是他。以数据模型‘01’为初始模板,修改外表参数,添加对话档案,增添动作模组。
这是一个大世界游戏。无数次复制粘贴拷贝编辑储存以后的他,组成了整座都市,他的全部经历,是游戏内容的一部分。
他是什么?他是谁?凌熤,还是01?
与所有作为NPC存在相对的,是宁觉。对方也有过很多个名字,都共享同一个权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管理员。
将‘宁觉’做入游戏的男人,是游戏的最高权限开发者,有权对游戏的任何内容作出修改。
【为什么留下我。】无数次给他添加新的设定,是这位任性的开发者不满意的修改举动。
每次,他的结局都以游戏运行故障重启而告终,他的人生伴随游戏的重启,作为更新内容,重新写过。重启一次,都市里不知倦怠的npc,就会增添一个。
既然如此,放弃他这套有问题的程式,直接删除重写一套,不是更加高效。
【因为你太爱问为什么了。】凌熤看不见宁觉的表情,以非理性的本能,却分析出来,宁觉应该现在笑眯眯的。
程式的天职是完成命令,而他,居然对要完成的事项,每次都会产生怀疑,从而做出本职以外的举动。
会自己演化的程式,宁觉认为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游戏里浩如烟海的代码山里,只有最初程式‘01’的本体,以及与‘01’发生交互场景的其他程序,会自主演化。
‘01’为基础框架,复制套用修改出来的所有其他程式副本,都只会重复设定好的行为,缺乏行动自主性。也正因为如此,游戏只有‘01’一个变量,可以等到‘01’出现异常行为后才重启。
这个办公大楼,‘01’已经来过无数次,然而每次来到这以后,他的数据都会被新设定的‘人生档案’覆盖了,每次他都记不得自己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办公大楼就是整座都市游戏的存档点,走入新人生路线的‘01’,会把所有的经历,在办公大楼重置。
值得探究的是,随着‘01’增添设定的次数变多,楼似乎记忆了‘01’所有的轮回。‘01’来到大楼附近时,会引起一些联动反应。
这次的表现为,风扇程式停止转动。公交站程式,自动颠倒首发站与终点站。肥宅程式与福利姬程式自动融合,和‘01’主动搭话。其他NPC程式对‘01’的需求拒绝。
这些程式在阻碍‘01’进入办公大楼。人性化的角度思考,它们,还是他们?希望‘01’继续延续凌熤的人生。
一旦‘01’想要脱离角色设定,譬如游戏痴放弃玩游戏,incel决定出门见人,都市游戏运行下去的结果就会变成错误,无法响应。
想要让程式‘01’以活着的状态运转,宁觉必须用管理员权限重启。但是那样,作为游戏角色的凌熤,人生进度条就会清空。
说办公大楼内有凝结不散的亡魂也没错,只是那道淤积成瘴的幽魂,不是守在楼内维护游戏的宁觉,而是次次在这里殒命重生的凌熤。
楼似乎也有了自主意识,有时是抽奖活动,有时是大型广告,有时是求职的面试场所,楼在无数次浸染凌熤的人生的终点后,学会了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诱惑凌熤来到这个结束他旧生命,又开启他新生命的地方。
凌熤朝办公大楼出发的一刹那,他重写资料的结局就已注定。而做出设定外行为的动机,又近似于人类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凌熤在无意识间反抗命运,恰好促成了唯一注定的命运结局。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是‘楼’活了,是‘我’活了。宁觉心里的声音说。
开发者本来在办公大楼的地点,也是一切数据的储存点,留下‘宁觉’程式,作为他自己在游戏里的皮套。他给‘宁觉’授权最高管理者权限,输入自身的所有知识与记忆,使宁觉有能力履行勘察并修改bug的职责。
宁觉可以修改游戏的底层代码,但为避免干涉游戏的正常运行,‘宁觉’被开发者设置成无法踏出办公大楼区域,仅能在数据们亡魂的皈依之处,进行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