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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兵总共不过数千人,要留些人手给我夫人支使,安排修缮澹州城,清点谷租,打探消息等事务。”祝盛安道,“我么,办案总也需要一些人手。这会儿雪荡大山还是我的人守着呢。”
他看向秦般:“怎么,非得手无白刃,才能证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般道,“殿下也知道,牵扯到金矿,陛下便尤为看重。”
“你放心罢,我的人只守在山外头,连金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祝盛安道,“我只给你指路,保准不插手金矿的事。”
说定了此事,秦般才不再提王府亲兵,转而道:“少夫人倒真是一位贤内助,既能上阵杀敌,又能稳坐后方。”
祝盛安心中得意,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谬赞。”
秦般不说话了,仿佛刚才那句只是客套。
可祝盛安岂能放过这个压他一头的机会,主动开口:“就是太粘人了。你出京前,你夫人也会缠着不让走么?”
秦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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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地牢
十二月初六,禁军和王府亲兵南下抵达平远县。
虽说澹州地处大周最南端,冬日从不下雪,可毕竟已过了冬至,气温降了不少,预示着即将迎来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
秦般派了一队人马清查平远县各处码头,剩下的人全带到了雪荡大山中,几日里已经将金矿围了起来,正命人下矿勘测。
而先前在此处采矿的村民、山中负责往外运金子的玄衣军,则全部被活捉,由祝盛安带人审问。
祝盛安没有就地审问,而是把这些人全部押到了最近的平远县衙,关在地牢里。
他先从玄衣军开始审。村民们被他晾在一旁,既不提审,也不让看守的王府亲兵透露半点口风,每日除了给他们送两顿饭,再没有别的动作。
每日在地牢里,只能听见从审讯处远远传来的,玄衣军士兵的惨叫声。
如此过了两三日,村民们提心吊胆的,终于受不住了,先是一个两个,主动同看守的王府亲兵们交代,说他们知道玄衣军拥立的“雍王”的底细。
可王府亲兵们只回了一句:雍王的底细,我们殿下早就知道了。
这下,村民们慌了,唯恐自己失去利用价值,在这地牢里被活活打死,争先恐后地同看守的亲兵交代自己知道的实情。
祝盛安坐在案前,仔细翻看亲兵们整理好的口供,道:“章礼那老头还是没有动静?”
下头的亲兵道:“这老头镇定得很,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万事不管。其他牢房里的村民问他怎么办,他也不作声。”
祝盛安又问:“那他儿媳妇呢?”
亲兵有些迟疑,道:“他儿媳妇,好像有些疯癫,每日在牢房里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呢?”
“就说些,什么因果报应,迟早都要死……”亲兵回忆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
祝盛安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招招手叫他近前来,同他耳语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亲兵呈上来的村民们的口供有不少,村里的三百来号人,一大半都交代了。只是这些肯交代的村民,本来知道的也不多,口供中不少是鸡零狗碎与案件搭不上边的内容。
不过祝盛安一一翻过去,总还是找出来些能用的线索,七七八八拼凑推测出了这章姓一族近些年来的遭遇。
章家在七年前的清洗中败落,族中几位在朝为官的大员全被砍头,家中被抄,其他族人被刺配到嵋州,在嵋州的一处铁矿中做苦力。
唯一没到嵋州的,是被抄家的一房的一名庶子。这名庶子体弱多病,自小缠绵病榻,听闻要刺配嵋州,在出发前便自己吊死在了房中。
可是章家族人在铁矿熬了几年后,这名早就应当死了的庶子,忽然出现了。
他自称当年自尽没有成功,阴差阳错假死逃过一劫,而后偷偷摸摸跑到了南方,被一个书生收养。
他说,他现在叫张鹤翎。
可当年那名庶子自小卧病,族中没几个人见过他。唯一能认出他来的,只有那一房的当家主母,可她到铁矿没多久就病死了,众人根本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族长章礼见过张鹤翎后,很快就把他认了回来。
章礼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若他不是章家族人,身为良民怎么会主动来跟刺配的罪人攀亲戚关系呢?
祝盛安提起毛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张鹤翎”这个名字。
张鹤翎出现后不多久,章姓族人就陆陆续续从铁矿中迁了出来,搬到了雪荡大山中。
擅自离开刺配地,一旦被抓住就是砍头的死罪。他们不知道张鹤翎如何办成了这件事,让看守矿场的工头对他们的出逃视若无睹,只知道族长为了让他帮这个忙,答应以族中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们为质。
最初族中许多人都不同意,那时大家都不清楚张鹤翎有什么本事,根本不相信他能帮助他们离开,不愿用自己的孩子来换一个不确定的将来。
但是族长许诺大家,要不了几年,所有人都能重回良籍。
族中不乏能人,只要重回良籍,就能东山再起。族人们怀抱着这样的期望,交出了孩子们,按照张鹤翎的安排,陆陆续续逃到了雪荡大山,跟着族长开始开采大山中的金矿。
他们不知道族长是怎么发现这处金矿的,也不知道他们开采冶炼出来的金子被张鹤翎运去了哪里。张鹤翎很少出现,通常只是让他手底下的黑衣人送来粮食和物资,再把山里的金子运出去。
如此过去了好几年,重回良籍的事仍停滞在原地。
众人每日活得胆战心惊,唯恐被山外进来的人发现,为此村中特意设置了“迎客鼓”,一发现外头的人,就敲响大鼓,所有人蒙上脸,遮住脸上的刺字。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控制金子的开采量,来与张鹤翎斡旋。
祝盛安握着毛笔,在白纸上又写了“质子”“良籍”“金矿”,而后微微一顿,喃喃道:“就算一开始只有章礼知道金矿在哪,可到了雪荡大山,张鹤翎大可以把整座大山翻一遍,怎么也找出金矿了,为何要为此受制于章礼……”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纸上的“质子”二字上。
章家族人从刺配地出逃,已是死罪,可说是拿身家性命在赌张鹤翎践行诺言,张鹤翎已握住了他们的性命,为何还要他们交出孩子为质呢?
难道章礼手里还握着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所以他才要带走孩子们,且不敢自己去开采金矿?
祝盛安细细回想。
当年张鹤翎犯下浔山案,一跃成为宜州总刑事司通缉要犯的第一位,他的身世早被余非明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生父是一名普通举子,屡试不第,客居京城,靠给人写春联、抄书维持生计,在京中仅有一位好友,就是同乡张仲学。
张鹤翎一直在老家跟着母亲长大,后来母亲病故,他便独自上京投奔父亲,因家中贫寒,经常吃不饱肚子,他每日都去京中各大酒楼后厨处晃悠,等着捡剩饭剩菜果腹。
不过没多久,他生父便因酗酒猝死家中。张鹤翎年纪太小,什么都干不来,也没有去处,连父亲的一口薄棺都是张仲学出钱买的。张仲学看他实在可怜,便收养了他,带着他四处游学,最后在宜州宁安县落了脚。
可以说,他不仅不是章家庶子,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彼时还是京城大家的章氏一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