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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二人闻声回头,夜色昏暗,看不清江悬脸上表情,谢烬摆出一个灿烂笑脸,问:“你想不想看火树银花?”
江悬犹豫片刻,点点头,似乎说了句“好”。
谢烬将一旁的烟花搬来,高声道:“那我点了!”说完点燃引线,拉着萧长勖退到一边。
几缕花火试探一般冒出来,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高,无数金色光线井喷而出,像繁茂的树丛,枝条之中闪烁着层层叠叠的细碎银光,明亮而耀眼。金光映照中,能看见江悬眼睛红红的,眸中水光潋滟,显然是哭过。
待烟花燃尽,谢烬问:“好看吗?”
江悬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好看。”
“还有很多,我放给你看。”
夜渐渐深了,谢烬哄江悬开心,将萧长勖准备的烟花点了个干净。自己一个人点不过来,叫了好几个侍卫一起点。
放完烟花,已是临近午夜,四人一起回到楼里,萧长勖吩咐下人再备一桌酒菜,将自己包好的压岁钱给府里分发下去,大家一起守岁。
江悬坐下来,许是哭过,神情有些恹恹,没等菜肴摆好,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谢烬阻拦不及:“诶,阿雪。”
江悬摇摇头:“没事。”
谢烬不知道江悬和林夙谈了什么,只见林夙比平日更加沉默,萧长勖推他入座,递给他一杯热茶,他接过,捧在手里,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谢烬看不懂这二人,收回目光,在桌下握住江悬的手。江悬转头看他,微微一笑:“新年好,岐川。”
谢烬也笑:“新年好,阿雪。”
交正子时,家家户户燃起爆竹,噼里啪啦响声震天。在这样的热闹中,江悬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今夜我还没有和你单独喝一杯。”说完,他斟满两杯酒,举起一杯,将另一杯递给谢烬:“祝岐川,万事顺遂,无往不利。”
谢烬接过酒杯,与江悬碰杯:“祝阿雪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爆竹声中,二人共同饮下新年第一杯酒。江悬今夜到底是喝多了,放下酒杯,眼神飘忽而迷蒙。
谢烬问:“阿雪,你是不是醉了?”
江悬摇摇头:“没有……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
“待会儿拿给你。”
“……现在不能给我么?我想看。”
“在我房里,不在身上。”
谢烬佯装生气,捏住江悬脸:“好哇,故意吊我胃口。”
“我没有故意……”江悬无辜地看着谢烬,口齿不清道。
“岐川。”萧长勖忽然插话,“今晚在这歇息罢,我给你们备好了房间。”
谢烬松开江悬,小动作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不,不用麻烦了,阿雪刚才说,有东西落在府里。”
萧长勖看看谢烬又看看江悬,了然一笑:“那好吧。回去时我派人送你们。”
“好。”
“明日你先去钟老那儿,拜完年再过来。”
“是。”
二人说着话,一低头,江悬已晕晕乎乎趴倒在桌上。
萧长勖哑然失笑:“一会儿没看,怎么就喝醉了?”林夙也投来目光,微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谢烬说:“阿雪酒量不好,今夜是有些喝多了。”
江悬抬起头,缓慢地摆了摆手:“我,没有。”
“你困了么?我带你回去休息。”
“嗯……”
谢烬站起身,搀扶起江悬。喝醉的江悬软得像没有骨头,倚靠在谢烬身上,半醒不醒地喃喃:“等一下……”
“怎么了?”
“哥……”江悬含糊不清地呢喃,左右张望,直至看见林夙,“哥哥……”说着脚下一踉跄,差点朝林夙栽倒。
谢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江悬,江悬却依旧跌跌撞撞地想要去找林夙:“哥……”
“阿雪。”林夙叹了口气,按下江悬手臂,“你醉了,先与岐川回去。”
“我不要,我……”
“听话。”
不算严厉的两个字,江悬听到,却立刻听话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像小时候那样,拉住林夙衣袍,小声问:“明日我来,你还在么?”
林夙一滞,道:“我在。”
“嗯……好。”
第59章 58 “我可以么?”
醉酒的江悬还算乖巧,一路不喊不闹,靠在谢烬身上像睡着了一样。没多一会儿到了将军府,谢烬轻轻拍一拍江悬,说:“阿雪,到了。”
“嗯……?”江悬迷迷糊糊应了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到了……”
他半醉不醒,看样子没办法自己走路。谢烬扶他下车,托住他膝弯,将他打横抱起。
江悬轻得像一只鸟,衣袂飘飞垂落,像鸟儿轻盈华丽的尾羽。天冷,他鼻尖冻得有些泛红,呼出的白雾凝结在睫毛,变成一颗一颗小小的水珠。
谢烬问:“阿雪,你冷么?”
江悬摇摇头,抱住谢烬脖颈。
府里今日亦是张灯结彩,大伙一起吃过年夜饭,各回各的住处守岁。玉婵知道江悬今日要回来,早早为他备好热水和新被褥,好让他酒宴之后能够舒舒服服地睡觉。
远远看见谢烬抱着江悬进了小院,玉婵耳聪目明悄悄退下,将卧房留给二人。
江悬睡了一路,这会儿终于清醒了点,谢烬抱他进屋,他拉拉谢烬衣袖,小声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真的可以么?”
“嗯。”
谢烬放下江悬,不放心,仍旧扶着他的手臂。
江悬停在卧房门口,回身道:“好了,你回去吧……让玉婵进来伺候就好。”
谢烬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江悬疑惑:“忘了什么?”
“……”
不久前在秦王府说的话,江悬显然是忘了个一干二净。谢烬咬牙切齿,一把拉住江悬手腕,俯身逼近:“我的礼物呢?江问雪!”
江悬眨了眨眼睛:“礼物……?哦,阿烬的礼物……做什么这样凶,又不是不给你……哼。进来吧,凶人精。”
江悬说着,摇摇晃晃转身回到房里,也不管谢烬跟没跟进来,自顾自走到床前,从枕头下面找出一个木匣子。
“礼物……”
刚举起来,还没来得及叫谢烬,只见一只手伸到面前,摊开:“我的礼物。”
喝醉的江悬反应比平时慢许多,抬起头对上谢烬直勾勾的目光,愣怔了一下,方才把匣子放进谢烬手里,小声嘟囔:“是你的,又没有人跟你抢。”
话音未落,谢烬便迫不及待将匣子打开。
入眼是一块包裹整齐的大红绒布,拿出来放在掌心,似乎没什么分量。谢烬小心翼翼将绒布一层一层剥开,最里面竟是一条抹额。
谢烬一滞:“阿雪……”
“我亲手做的……不太好看……”江悬小声道。
——分明很好看。
两股红色的编织绳,细心地串上了小铜钱和绿松石装饰,还有用作点缀的小珠子,绿的金的,既漂亮又精巧。
“碧甸子辟邪,铜钱和红绳保平安,阿烬,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谢烬抬起头,江悬看着他,一向冷清的双眸,此时像温柔的小鹿。
江悬自己大约已经忘了,谢烬喜欢戴抹额,是因为小时候江悬给了他第一条抹额,说:“绑上这个,汗水就不会流进眼睛了。”谢烬听话戴上,江悬左看右看,夸赞道:“很神气,像大将军!”
再后来江悬还给过谢烬很多东西,狼牙吊坠、黑金短刀、荷包……只要能戴在身上的,谢烬都戴在身上。谢烬还发现,江悬虽然自己不爱打扮,却爱看别人穿戴得漂亮,谁穿了新衣裳,他定然要多瞧两眼。于是谢烬越来越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每次出现在江悬面前,都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他把抹额重新用绒布包好放回匣子里,郑重道:“谢谢你,阿雪,我很喜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