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倏垂眸想了下,是不是要四人在湖中心到齐?
正巧染霄子师徒已走至他们近前,似乎也是想和他们商讨下此事。
忽然,一滴水落在衣轻飏脸颊。
他抹掉那滴水,疑惑地仰头。
突然,有一种预感涌上心头,衣轻飏忙一把拽过自家师兄,白光在雾中划过,绕指柔幻化为一把白伞。
又顺手施了个法术罩,包住不远处的吹盏,他再接过悠悠落下的白伞,另一手搂紧大师兄的腰。
众人还在疑惑间,哗的一声
巨大水柱从天上泻下,水流一泻千里。
湖心之地瞬间成一片汪洋。
尽管大家都法力不低,可谁料得到,他娘的湖水从天上来?顷刻间便淋成落汤鸡。
水柱极大,而他们恰巧在水柱正中心。
一时半会这水柱还泻不完,旁边吹盏被包在法术罩里,水柱冲溅下,她迷瞪瞪地随波漂远,而染霄子师徒则忙着自救。
那顶白伞之下,却是另一番风雨之下的宁静。
云倏蹙了下眉,也没料到,原来找了这么久的「湖」在这儿等着他们。阿一的手还搂在他腰上,云倏被勒得有些疼,却不叫这小孩放开,只是抬眼去看。
衣轻飏正一转不转盯着他,伞面压下,光线有些暗,衬得那目光也有些说不出的幽暗。
云倏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衣轻飏形状漂亮的唇上。
那双唇瓣淡淡的嫣红,让他想到春日的桃花,却比桃花温柔,一张一合地吐出三个字。吐字的气息和他逐渐不稳的呼吸缠绕成一团,某种黏糊糊的、空气状的东西升腾上去,在这方小小的空气里蕴出似有若无的暧昧。
于是,他的唇落下来,带着些迫不及待、忙里偷闲。
他的唇吻上去,颈项间如松山上冰雪般冷冽的气息,此刻春水化冻般,只淌着蜜蜜的甜意。
衣轻飏想,他的大师兄是甜的,别人都不知道。
那般淡薄的双眼,不喜不悲的双眉,鱼一般翕张着浅色的唇,双手搂着小他许多的青年脖颈,略显急切地,去寻那一点点水源。
慢慢地,别开脖颈。
云倏搂着青年的肩项,高高仰起头,眉头蹙起,任温暖的湿意往下,朦胧涣散的视线落在白伞顶。那水柱犹在倾泻,纸伞被扑打着,发出低沉的雨打伞面声。
伞下有些昏暗,适合思绪的发散。
云倏耳边这时才后知后觉响起,阿一方才说的那三个字。
我想你。
云倏也早已不记得,究竟是从何时起,他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交到阿一手上,到现在,已恨不得全部都给他。
可阿一,从不舍得全部拿走。
喘息声在水声之下显得压抑、繁杂。
果然,他渐渐停了下来。
云倏垂眸,无声地轻轻叹了口气。
耳畔又传来暖意,腻乎乎的:大师兄想我没有?
云倏诚实答,直白的:想。
小孩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水柱终于停下,衣轻飏给大师兄衣领拢了拢,而后姿态优雅地退后,收伞,甩水,一气呵成。
绕指柔化作一艘小船,衣轻飏牵着自家大师兄,稳稳落在船头。
这才有心思关注一下其他道友。
吹盏漂远了,法术罩又带着她漂回小船这边。
沐青在水面上浮了起来,正在吐泡泡。吹盏在他旁边漂着,诧异问:你是木头做的不成?怎么还会浮?
染霄子不晓得从哪也掏出一艘小船,拿个大网,在水上兜她徒儿。
这头衣轻飏拉着吹盏也上了船,小姑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原来这湖是这么来的啊?那爹爹,通天神树呢?全是水,也没见着什么树呀。
衣轻飏揣度道:估计还得在这雾里摸索一会儿,八成有个什么岛之类的。
吹盏忽然呆住,紧拽着他手臂,指了指湖底。
怎么?衣轻飏纳闷。
秘境里的鱼吹盏一动不敢动,呆呆地说,都长这么大的嘛?
衣轻飏与众人低头,随即愕然。
深不见底的湖面下,一双巨眼正紧紧注视着这两艘小船。
其鱼身,长得几乎望不见边际。或者说,这附近湖面之所以深不见底,是因为众人将它黑乎乎的鱼身当作了湖底的深渊。
是镇护神树的鲲兽!
只听染霄子一声喊。
云倏搂过阿一,挡在自己身后。
在巨大的鲲兽浮出水面之前,操纵着小船向后远离。
鲲兽浮出水面,巨山一般,发出低沉的吼声。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了啊,再也不写长篇了我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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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人间客|一
鲲兽从深渊里缓缓浮出, 来自远古似的低沉吼声,这种从未听过的声音更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那对巨眼睃着他们, 毫无疑问是对着外来者擅闯领地的愤恨。
云倏毫不迟疑, 正要出剑,衣轻飏轻轻捏了下他掌心,偏头对他一笑。云倏略有迟疑, 还是侧身让位, 衣轻飏单手揽着他腰,转换了前后位置。
鲲兽已一头向这两叶小船撞来, 它这一头, 抵得上一个山头。
染霄子也没愣着,但还是衣轻飏先她一步。单手向巨兽那头拂去, 袖口摆动风声,举重若轻间,浮幽之火自湖面升腾。
除云倏外,众人皆是惊诧不已。这是何等诡异的一幕,黑色火焰在水面上燃烧蔓延, 比水还像水一样流动。流过小船底,却不曾灼伤小船分毫, 它静静流淌的姿态, 好像在说它有多么无害。
幽火流动的波光倒映衣轻飏脸庞, 眉心红点像跃动的一小撮光焰,照亮那张脸上无法用言语形容出的美, 又渐渐随波光远去而沉寂。安静专注的神色, 就好像他同浮幽之火一般无害。
云倏一手还按在守一剑上, 侧头时恰巧正对着这张脸。
大师兄知道, 相信了这副外表的人都是蠢蛋。
就如同比山还高的鲲兽遇上幽火覆盖时, 那痛苦惊恐的吼声,听上去引人心惊胆战。那就是轻视或相信这副外表的下场。
没有一丝怜悯。在那恐惧的吼声中,巨兽还是变成了一只小鱼儿,缩到了湖底深处,在察觉到那诡异的火焰没有追上来后,逃得有多快是多快。
衣轻飏这才流露些许笑意,看向另一艘小船上的染霄子师徒。
染霄子浑身一凛,沐青也面色凝重。
他们从未见过衣轻飏使过这招。若有这招,当初天阶大会上他何必还胜得那么艰难?
就这,还想和他公平竞争?梦呢?
师侄出手,真让我等大开眼界。染霄子面朝衣轻飏,极有眼色地遥遥一拱手,师侄平日在人前隐藏实力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和我徒儿都是有眼力见的人,还请师侄不必担心。
很好,衣轻飏满意一点头,确实很有眼力见。
他这才收了幽火,却没注意到背后染霄子略有深意的目光。
那头吹盏倒是很好奇爹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衣轻飏没法跟她细说这火怎么得来的,只将名字和用途认真告诉她了,却把如何得来的给一两句糊弄过去。
云倏眼底划过些悲伤,吹盏却未能察觉得了。
衣轻飏感觉得到,吹盏明明也不记得他家大师兄了,但这丫头好像还是有些怕他,从不敢正眼向大师兄这边瞧过来。
衣轻飏转过头打量自家大师兄究竟有什么地方,叫这么多小孩儿都望而生畏。云倏眼底的悲伤已及时掩盖去,对上衣轻飏打量的目光,询问般挑起半边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