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临走之前,他只留下一个消息:“昀光长老要成婚了。”
林熙讽笑道:“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陈桥只是随口一说,最近青天门就这么一件大事最夺人眼球。到处张灯结彩,婚事恐怕要大办三天三夜了,那声势连他都有些羡慕。
“我是觉得,外头一天,这结界之中便是数十天。长老新婚燕尔,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来呢。你当真不走吗?”
这句话林熙没答。
他回过神来时,陈桥已经不见了。
林熙在树上刻字,以日升月落计数,也不知是否准确。第十二日,他见到了身着大红婚服的江昀。
那衣裳隆重得令这木屋黯然失色,而他的容貌却令这衣裳沦为陪衬。
平日随意披散的长发尽数束于金蟠螭冠中,两缕垂朱自额前扫过眉骨,瞳色犹如墨染,鼻梁似玉山俊挺,薄唇点涂胭脂颜色,原就犹如神祗的仙尊忽而落入人间凡尘,不日便要站于殿堂与人一同跪拜,自此皆为恩爱眷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昀光不去成他的婚,到这里来做什么?
“方才我摆弄叶小姐的嫁妆胭脂,才想起一件要事。”江昀行至林熙面前,轻吻他的唇,“徒儿落水时昏过去了,应当不记得我亲过你。那就在清醒时补上,这样才圆满。”
林熙偏过头不看他,留在嘴角的柔软触感却挥之不去。
他心烦道:“你这样轻薄于我,莫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今天的徒儿还是一样冷淡呢。”江昀踱步到屋外,将小狐狸招来,抱在怀里,“阿灿乖,爹爹给你带了肉条。”
小狐狸亲昵地蹭着江昀的掌心,完全忘了这些天是谁在帮它摘果子。肉有那么好吃吗?早知道就不把储物袋扔掉了。
“阿灿,找你哥哥玩去。”
男子轻拍小狐狸的脑袋,它像是能通人性,很快就跳到林熙怀里,熟练地伸爪揪住他的衣领撒娇求抚摸。
林熙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小狐狸的肚子,不爽地看向江昀:“你这家伙,到底是把我当晚辈、当徒弟,还是当作随手养的一个小玩意儿?等你走了,我立刻就死在这里,你不要再来救我。”
江昀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往他肩窝里埋,姿态同小狐狸一样乖觉:“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徒儿别动,让师父抱抱。”
林熙挣扎不开,麻木地任由动作。
那珠帘打在他脸上,不疼,但扰人心烦。他伸手把那东西从昀光头顶摘下,仓促间退至墙边,后背抵住木质窗栏。再退,便坐在窗沿上了。
男子衣裳繁复宽大,倾身立于跟前,几乎笼住他整个人。
林熙不由想道,自上回在秘境中毒之后,他就没再长高了,与成年男子的体格确有不同。昀光以为是辟谷所致,其实不然。
“夕照,你与我成婚可好?”
江昀松开他,取了张椅子坐在他身前,指尖勾着一个藏蓝色储物袋。上面绣着林熙的名字,是他投湖之前随手扔在岸边的,被江昀捡了去。
“这是你的全副身家,当作嫁妆赠我了,我也许你一些聘礼。我们已经圆房了,只待求天道成婚,便能礼成。”他煞有介事地说着,好像八字已经有了两撇,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林熙伸手抢回自己的储物袋,没好气道:“谁把全副身家赠你了?这储物袋用的是我的魂印,未经允许,你能打得开吗?”
“怎么不能?”江昀手指碰上绳结,那袋子便轻易打开了。
“双修之法乃合魂术其基。”江昀认真道,“你我已经合魂为一,若你死了,我亦将神魂大损。若要增进修为,便要好好研习双修之法。故而此时成婚,于修行最为裨益,为师会好好给你授课的。”
林熙表情空白,默然无语:“……你这合魂之法,当真不是邪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闻合欢宗以双修之术采阴补阳,昀光这功法名为“阴阳合魂录”,甚或于合欢功同宗同源。天道为何容许此等祸害存活于世?
“徒儿放心,此功有利无害,与邪术半点不沾边。”江昀说着,伸手至他眉间,探查片刻,便知经过丹药蕴养,他的神魂已定,已然恢复如常。
“你瞧,”江昀拿出卷轴,其上是墨迹蜿蜒,“这是你的课业札记。”
卷轴上书文字细密,全都与林熙相关。大抵记录了他服用红玉丹、引神丹之后产生的变化。朱笔批注,细致无比。
林熙这才知晓他这师父也是有课业安排的。
徒儿吞服红玉丹一枚,意识昏沉,情欲发作,未能参悟。系以合魂之功未能运转,药效无法相融,红玉花温血活气,龙血草壮阳补肾,君臣未明,毒药攻邪,调和剂量后再炼一炉待用。
试服红玉丹一百枚,嚼之味甜,药性温和。试予徒儿,吞服三枚后神志不明,潜入识海以引神丹拓之,淤积灵气凝实成液,汇于瀚海成林,突破之功立成,需以凌云剑术辅以练体,遂授之。
失魂需以气固之,施养身丹二枚,置碧海秘境修养……
江昀提笔补充:疗效尚可。另,仍需留意病情反复。
“时至今日,你我结为师徒已二月有余。你修为增长缓慢,为师着实忧心,思来想去,双修之法是为捷径,可以一试。徒儿意下如何?”江昀低头看他,好似给病人换个药方那么简单。
林熙低声道:“我不欲成仙,修为再高,亦无用处。师父既已与人成婚,便不必再提此等荒唐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昀笑道:“成婚是假,骗财是真啊。”
他拿出一把神光熠熠的宝剑,抬手挽了个剑花,冰霜之气凛然而出,恰似一道龙吟。
“四年前我来到此处,便感应到此剑之气,遍寻青天门却不可得。后来才知它被掌门锁于库房深处,唯有女儿出嫁之时才会当作嫁妆取出……说是嫁妆也不尽然,是我旁敲侧击,才令他将此剑添至名单之上的。”
“如今剑已到手,这青天门也没什么我可留恋的了。”
“徒儿,不若随我浪迹天涯?我带你惩贼除恶,岂不逍遥?”
林熙并不尽信:“只是为了一把剑,何必大费周章,以你的修为,难道无法将剑偷出来吗?”
“此剑原为你师祖的本命法宝,后已认掌门为主,掌门无从驱策,却又不舍放手,日日藏于枕下,片刻不离。我若硬抢,就只能将他杀了。”江昀解释道,“他若暴毙,青天门上下必将大乱,到时殃及池鱼,或将损失惨重。”
林熙听罢,仍有恍惚之感:“言下之意,你要放弃长老之位,当个浪迹天涯的散修?”
他在秘境里待着的这段时间,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昀点头道:“不错。你若已准备妥当,我们这便离开。”
两天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拾月听闻掌门要将她嫁给长老,百般不愿,她决定和陈尚行一起私奔,但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关到了戒律堂。
安置好林熙之后,江昀回到白鹤峰,便见到了掌门一行人。徒弟差点死掉了,他心情差得要命,但还得和他们周旋,商议各种条件。
遥想四年前他来到青天门,在掌门的压榨之下修缮仙门护山大阵,加固禁地封印,以一己之力单挑魔龙并将其镇压在锁妖塔,精疲力竭回来之后发现居然名下多了几百个徒弟。连忙闭关修炼,拒绝外务叨扰。
如今重新出关,名义是以掌门传人的身份迎娶大小姐,实际和入赘没有两样。宗门各大长老齐聚一堂,张口问东问西,令他好不厌烦。最终谈拢以库房三成宝物作为嫁妆,成亲之后便移交白鹤峰掌印,并令他兼任执法堂长老,放以实权。
成婚前一天晚上很是热闹。
陈尚行提剑闯入冬榆阁,欲与江昀决一死战。
时值春季,冬榆阁内流水绕庭、花开遍地,身着浅蓝色弟子服的陈尚行出现时,江昀正坐在院中梳理上古典籍。
他的阴阳合魂术缺乏试验的机会,一直费心于如何精进。
属于九境修士的威压扑面而来,男子怒目圆瞪、眼带血丝。一柄大刀自地上拖过,浪涛溅起汹涌水花,溪流因他的到来而急速奔涌,空气中盈满水汽,是在为一场大战做准备。
但他还未开始运功,那些水汽便全都凝结成冰,自空中散落而下,如同落了一场细雪,地上铺着白霜,仿佛忽而置身隆冬腊月。
平日江昀总收敛神息,故而对周遭气候并无影响,但若他外放气息,正座浮于空中的冬榆阁都会变作冰天雪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跨级挑战,还是被克的属性,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就是昀光长老?”陈尚行手中的刀变得很沉,以致他脚步都有些失衡,但输人不输阵,开口时威严十足。与他训斥违背门规的师弟师妹们一样严厉。眼前的白衣男子看上去与寻常修士一般无二,这样温和的气质与俊美的外貌,很容易令人轻敌。
江昀神识广袤,即使闭关修炼,也能通过意念感知外部之事,对陈尚行这个大师兄,他可谓印象深刻。
原本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代行长老之权,行事稳重,不乏野心。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冬榆阁。陈尚行,你替我抓了那么多违闯冬榆阁禁地的人,怎么明知故犯?”江昀似是对自己横刀夺爱的行径一无所知,仍面带笑意地轻松调侃。
陈尚行怒气更甚:“我与拾月两情相悦,你却强取豪夺,难道我还不能上门讨个公道?你若想娶她,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那便来战吧。”江昀正好也想打一架活动活动经骨了。
他起身极速后退,直至榆树之下,身形修长如刃,衣摆猎猎作响。
天境修士?整日闭门不出,连真面目都成迷,他的实力又有几分真假?陈尚行心中不安,但别无退路。他运转真气,将水灵力包裹于刀身之上,细细裹入一层毒浆,银色的大刀变为深绿,冒着藻类滋长般的气泡。
与此同时,地面冰层迅速下陷,暗绿的水液没过了江昀的鞋面,疼痒之感骤生,一股刺鼻的难闻味道随之扑面而来。
江昀眯起眼,竟见陈尚行眉心发黑,似有魔气外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衣仙尊往后一退,轻飘飘立于墙上,伸手便砸落一面棋盘,四方的院落里,霎时出现数道横竖网格,红线密布,每一道都如刀锋般尖利,稍有不慎便要见血。陈尚行运气不错,棋盘阵落下之时,他正好站在网格中心,被削去的只有几段头发。但他也因此被困于窄小的四方地之中,无处落脚。
凡是红线所过之处,花草树木无不遭殃,纷纷碎了一地。连他的本命武器应龙刀碰到红线,也被割伤出一道裂痕。
这究竟是什么法器?
他震惊之时,江昀闪身至他面前,一道飞踢落下,正中他的胸口,力道之大令他不停后退,那些红线像活的一样,轻巧地避开他拖行的轨迹,令他撞在廊柱之上,难以起身。
这时他才惊觉,体内原本充裕的灵力竟不知何时被抽取一空,除了最基本的拳脚,他竟然半点术法都使不出来。
昀光还未真正出手,他便以败得彻底。
他心神剧颤,颓然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却听仙尊不解说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沾了魔气还与我交手,这架根本就没法打啊。没什么事就快回去吧,莫要再来。”
这话音落下,“砰”的一声,朱红色的门在陈尚行眼前关上。
他被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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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药王殿逃脱之后,虽然获救,许早枣仍然难以入眠。
秘境之中她被深泉遗骸追杀之时,不慎被一根树枝绊倒在地,本以为迎来的是化骨成灰的结局,不料进入了另一个噩梦。
有人将她虏至昏黑崖底,以粗暴之法奸污,并在体内留下了一枚种子。那是植物的种子,生长于丹田,会经历萌芽、开花、结果、凋落四个过程,药王殿邪修会在结果之时,剖开容器的肚子,从而获得一颗灵婴果。
这与怀胎极其相似,却十分不同。
修炼天赋原是与生俱来,经此一遭,无论男女,都会修为尽失。而这果子若是给凡人服用,便能令其长出灵根。这等移花接木之法,闻所未闻。
许早枣是极阴之体,与旁人有所不同。灵种在她体内生长速度极快,不出几日便枝繁叶茂,结出来的果子硕大而繁多,几乎将她的腹腔塞满。
她被锁至暗室,听见外头有人说道:“此女天赋异禀,便将她炼为炉鼎,以灵婴果喂养,几日之后,她体内树苗养分充足,或能诞生上品圣果。皆是将其献予殿下,岂非大功一件?”
“如此甚好。”另一较为苍老的男声语带笑意。
二人喜气洋洋地走远了,唯余她被腹中恶植折磨得生不如死。
若非昀光长老源源不断送来的丹药,她早就没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老大婚,她想亲手做些香料作为贺礼。这些日子除了当值,夜深了还留在丹房内研磨药粉,不敢懈怠。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点灯,只将陈桥送她的一枚宝珠放在一旁,远远看去就如月光一般不起眼。
她精神疲惫之时,听见窸窣的动静。
好像是老鼠。
从前这等活物她根本不屑一顾,随手便能碾死,不是高阶灵兽,根本不值得她看上一眼。但如今沦为凡人,她便知道鼠患也是会死人的。
十几只油光水滑、皮毛乌黑的老鼠自墙洞钻进来,她屏气凝神提起扫帚,以备不时之需。而那些吱吱叫的东西径直略过她,飞速往外去了。自窗户往外望去,密密麻麻的鼠类正向山上迁徙。
这情景令她心里发毛,预感不妙。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响起,许早枣毛骨悚然,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匆忙躲进橱柜里,外头万籁俱静,而她心如擂鼓。
一具女尸躺在草地上。
她是被魔鼠从安睡的室内拖出来的,沿路草茎尽数被压折。发现她的人是每日来外门取草药的紫烟峰弟子。
许早枣一夜未眠,手里拿着药杵,青黑的眼圈显出形容憔悴。但此时无人在意她的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了吗?东朝院死了十二人。”
药杵啷当落在地上,丹房的事务已经无人在意了。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讨论昨天夜里魔兽忽然的袭击。
只是最低等级的魔兽,甚至一阶都没有。可外门弟子多是些修为普通之人,这么庞大的鼠群,倘若一人应对,耗光灵力也灭不完。当气力枯竭之时,迎来的就是死期。
许早枣才知道她昨晚与死亡擦肩而过。若是她没有待在丹房,而是回了东朝院就寝,那么现在死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她。
可是,到底哪里来的魔鼠?
那些老鼠爬进人的口鼻,噬咬他们的皮肤。以至于被害之人浑身遍布嗫咬之痕,皮肤溃烂不堪,被虫子围拢一团,臭气熏天。
许早枣再也等不及了,趁着丹房管理松散,飞奔向白鹤峰的方向,拜托守卫的师弟帮忙传信:“我想见陈桥!”
“师姐,峰主有令,紫烟峰有内鬼,未查明真相之前,所有人不得外出。这是规矩。”以往总是讨好她的师弟不屑一顾道,“你还是好好待着吧,陈师兄忙着呢,没空管女人的闲事。”
许早枣没理他,又匆忙跑到了无人看守的林中。
她拿出长老给的纸鹤,匆忙写了一张纸条塞入信槽。
纸鹤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里头写着一行字:魔鼠入侵乃小药王所为,其真实身份或与东朝院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执法堂查了一整天,也没能发现罪魁祸首。
东朝院昨夜是何状况,无人知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被找上的人已经死了,安然无恙的一问三不知。即使排着队被查看神识、翻找记忆,也没能找出任何一个叛徒。
但许早枣还记得药王殿暗牢里的老鼠叫声,世上绝无如此巧合之事。什么都查不出,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二日就是长老大婚,为免晦气,此事被压了下来。
只是死了十几个外门弟子,对偌大的青天门而言无足轻重。魔鼠的出现是很诡异,但随便编个由头也就含糊过去了。
直到夜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鼠群蝗虫过境般铺满了整片山脉,每一只都有着二阶以上的修为。门派上下,尽数遭殃。
两道黑影出现在青天门上空。
硕鼠如山,猩红的眼号召着所有部下往特定的方向汇聚,护法殿紧急出现,经历一整晚的忙乱,才将所有鼠群全部消灭。
那如噩梦般的场景令所有人印象深刻。
而第二日,本该作为婚事主角的昀光长老消失不见。门派宝库被盗八成,掌门的头颅被悬挂于九柱门之上,血淋淋的脸上有一双惊恐而浑浊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之间,满门大乱。
“声东击西!”
“究竟是何人杀了掌门?”
“简直奇耻大辱,罪无可赦!”
长老堂众人怒气冲天。青天门开宗立派几千年,从未有过掌门被斩首示众的先例。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的颜面踩在地上摩擦。
昨天筹备婚礼之时,宝库的钥匙被取了出来。若不是趁此机会,贼人没那么容易得逞。这一遭下来,青天门伤亡的不过是些低阶弟子,引发混乱之后的宝库被盗才是最大的损失。
肌肉扎结的罡虎峰峰主一拍桌子,石桌哐哐晃动:“还能有谁!不是畏罪潜逃,昀光那小贼为何会不知所踪?”
薛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青天门待他不薄,此等忘恩负义之辈,理应人人得而诛之!”
“掌门修为之高,高过我等众人。若要顷刻之间痛下毒手,除却天境强者之外,别无可能。”身型矮胖敦实的岳长老忧心忡忡道,“那狼子野心之人逃出青天门,不知去了何处,往后九州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他们再怎么商量,也不可能找到昀光的下落,即使找到了想要对付也分外棘手。义愤填膺地痛斥许久,直到话都说累了,才蓦然安静下来。
眼色不停流动着,所有人心里都直犯嘀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寻找罪魁祸首之外,还有一件要事。掌门之位空缺,谁来坐这个位置?是德高望重的岳长老,还是修为最高的薛长老?
这青天门,怕是要变天了。
昆仑山脚下,一群孩童追着纸鸢嬉戏。
这处集市有不少散修,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灵兽驮着兽骨、灵植之类的就拉到这儿来卖,还有不少小摊摆着摊主从各地搜罗来的小玩意,大家称之为“万象市集”,与江昀那本《万象阵集》名字近似。
他自青天门出来之后,亦不知该去往何处。九州之大,名山大川他已尽数游览,若说有哪里比较特别,倒也不尽然。便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神识捉到这名字,觉得有意思便传送过来了。
人群拥挤,为免走散其实不会,江昀从头到尾都牵着徒儿的手,少年不是没反抗过,但只要一甩手,江昀就摁着他亲,打又打不过,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他牵着。
冰灵根者体质寒凉,心若清静便不会生汗,江昀牵手时并不老实,有时只勾他一根小指头,藏在袖子里,黏黏糊糊不像话。
街上道侣不在少数,但像他们这样惹人注目的还是鲜见。江昀穿一身招摇无比的红衣。倒不是那临场做戏用的婚服,而是一身海棠红色的细织锦缎。肩宽腰窄,身姿颀长,黑色束腰坠着些叮当作响的铃铛,束发的带子也撒着金粉。而林熙一身利落黑衣,面容冷峻,偏偏年纪尚小,再怎么肃穆都显得故作正经。
“徒儿,你瞧这个。”江昀停在一处卖簪子的小摊前,拿起一枚金凤钗,对着日光抬眼细看,墨色眼眸里笑意璨然,“喜欢吗?为师送你可好?一会儿到了客栈,我替你束发。”
那簪子是好看,可太过华丽,与林熙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默然无语:“这是女子之物,为何要买给我?”
“谁说的。”江昀把那钗子放到林熙鬓边,“你生得好看,什么花样都能配得。我就想看你戴这个。”
“那你买了自己戴吧。”林熙敷衍道。
江昀还欲说点什么,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低声议论,说什么通缉犯的。难道是林熙被忘忧国国君下令追杀了?
他竖起耳朵一听,好像有点不对劲。
“为何千杀阁新上榜的第三名没有画像?昀光?这名字你们听说过吗?赏金为二百叶灵丹,青天门可真是大手笔啊。”
“看得出是很想让他死了,谁让他杀了人家掌门呢?”
声音到了近前,林熙眉心一皱,抬眼看向江昀,眼神询问:当真是你做的?
江昀无声摇头:“走吧。”看来这地方待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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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遮天蔽日,行走于地面之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片昏沉。风声沙沙作响,割落树叶如针刺般,林中好似经年下着一场雨。此地险象环生,最为热衷比斗之人所青睐。
眼前黑雾重重,故而只能依靠神识感知周遭气息。黑衣杀手屏气凝神,手中定魂盘魂珠旋转成涡,细细感之,所指为东南方向。
“簌簌!”
毒针破空之声既轻而快,江昀闪身躲避,一道黑影袭至身前,长鞭一甩欲擒他手脚,鞭身如银浇铁铸,泛起冷冷寒光。霎时之间,他已腾挪移至树梢之上。
“千杀阁锁魂术,你便是那魔焰之手……叫什么来着,荀见秋?”悠然自得的声音自头顶漫漫传来,好似长辈对家中儿孙闲话家常。
受命前来追杀之人性格缄默,从不与人多话,此时心中也生起一股无名火。他闪身跃至树上,欲与昀光缠斗一较高下,指间紧捏毒针蓄势而发,心念紧盯那浮游不定之气,倏然前冲,那身影如雾散开,飘然散至远处,聚于另一处树梢。
此般身法,竟不似活人,倒像迷烟宗的鬼修。
若江昀知晓他心中想法,只会笑而不语。阴阳合魂之术贯通生死,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已死之人幻为前世之命,遁匿天道法则之中,与鬼修确有相通之处。
二人你追我赶疾行至此地,杀手未能碰到江昀半片衣角,所携暗器尽数扑空,心中不免惊疑未定。这昀光长老如此神秘,究竟是什么来头?青天门可从没有这样诡异的功法!
“荀道友,做杀手风餐露宿可没前途。我劝你趁早改邪归正,以你之天资,何愁不能闯出一番天地?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意愈来愈远,回荡在暗沉林中。定魂盘徐徐停驻,悄然没了动静。那气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倒似是撞上一个鬼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里外的一处小镇,黑衣少年径直走入客栈,抬手将银钱放至柜上,声音冷如泉响:“掌柜,要两间上房。”
满面富态的掌柜身着红黄格锦,穿得像个赝品财神,嘴角一咧笑意至到耳边:“客官,上等房已满,上上等房还有一间。要价,二十两,一颗灵石亦可啊。”两根手指不停点晃,期待之意尽显。
把人当冤大头坑不成?
林熙穷惯了,节省本能刻在骨子里。
他从前外出历练,路径此等穷乡僻壤,一间上房至多一两,多的就住不起了,不如找个屋顶将就一晚。此界未离昆仑山所辖,仍是青洲境内,不应如此离谱。
可惜他的落霞不在身边,否则定要抽出剑来恐吓这掌柜。
“只有二两,不行我就到别家去。”他面无表情,煞气有如实质逸散而出,色泽过于浅淡的灰色瞳眸紧盯掌柜,像是下一秒就要化成厉鬼将他吞吃。
掌柜心里发毛,连忙退开:“二两也够,也够!”
林熙拿起钥匙,转身走向台阶。背影挺拔如松,底盘十分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掌柜方才眼尖瞧见他手里的织金乾坤袋,便知此人至少是三阶修士,谁知道这么小气抠门。那眼神好生渗人,他心脏差点要跳出来了。
指尖轻敲传音令牌,三下接着三下,是成功转移的信号。虽说已然合魂,但林熙魂印未成,识海中仍是一片混沌,只能大致知晓江昀的方位,无法准确追踪。此等密切相连令他心中泛起怪异之感。
未及深思,江昀已传送至他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小鬼难缠,姓荀的追了我半座山,直到黑黢黢的林子里去了。累煞我也。”江昀伸手摸到徒儿腰间的储物袋,在里头翻翻找找,掏出一个水囊,也不管里头装的是什么便仰头痛饮。
半数被他喝了,半数洒落衣襟。
这储物袋里都是林熙从前积攒之物,普通的牛皮鞣囊实在没什么特点,他最初并不在意,但当闻到凛冽酒香时,一下子想起来了。
“别喝!”
水囊里酒液已然空荡,江昀神情疑惑:“怎么了?”
这酒是林熙从幽冥山一处荒坟里带出来的,不知是哪位道友将祭坛用美酒灌满,各处坟冢来上一盅,好似死鬼开会。一师弟好奇将祭坛打开,霎时百鬼出世,影影憧憧无比可怖。
他们便知这酒是镇邪之物。自幽冥山离开之前,林熙偷取了一些酒装入水囊,想着回师门之后研究一二,后来诸事繁忙便忘在角落了。谁知昀光如此莽撞,什么都敢喝!
“这酒是祭给亡魂的,法力玄妙,不知是何物酿造。”少年皱眉思索,瞧着江昀除了面色微红以外并无大碍,便歇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心思,“一会儿你闹肚子,或是被鬼缠上,可别怪我没提醒。”
江昀意犹未尽地舔唇:“那给我喝不是正好吗?”
离魂之术并非毫无代价,体内三魂七魄搅作一团,时时难以稳固,需得运功调和。江昀本就能吸收魔气,收拢妖邪。六道规则于他,已经被打破得差不多了。
男子斜倚榻上,酒意温沉,瞧着面前的小徒弟越看越合心意。约莫一月之前,他开始向林熙教习凌云剑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鹤峰弟子早课到演武堂去练体,傍晚要去主峰学习青天门传世功法青天诀。林熙正午回到冬榆阁,在江昀指点下学几式剑术,傍晚下学便去竹林深处自行练习,直到深夜才归。
期间刻苦不亚于昔日江昀被师父支配的日子。
小徒儿生得极好,凤眸微挑,唇如朱樱,令人想含着吮咬一口。只可惜年纪尚小,欢好一次两次也便罢了,若是日日都要,恐怕他会嫌烦的。
江昀咬唇想了会儿,从兜里摸出一块麦糖,放进嘴里含化了,才勉强止住些欲念。既而无事,不如午憩片刻,稍后再做打算。
他依偎着竹枕,闭眼睡去。
在林熙看来,便是不知在外闯了什么大祸的师父被人追杀半路,随意找了个地方歇脚,胡乱喝了些酒便倒头就睡了。
不知该说是没心没肺,还是过于怠懒。
少年抬头望向窗外春光,日头暖洋洋地照着,好似安宁无忧。他认真地想,若是此时离开,该往哪儿去呢?
青天门外。
身着寻常布衣的少女担忧回头,腋下的布袋掉落些许又被夹起,山中小径树丛遍布,远处是青峰门的小门匾,一路巽兽石雕标记着分岔路径。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比今日更加忐忑。
匆忙行至一颗大槐树下,她焦急四望,私自出逃的恐惧犹如实质席卷全身,正在这神经紧绷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矮小如孩童般的陈桥跃下长剑,她立刻压低声音急道:“御剑招摇,你怎么如此不慎重!”
“现今门内风声鹤唳,盯着的都是掌门旧徒,我假托奉长老之命采买,无人疑心。”他抓住许早枣的手,将她带到剑上。
低空飞行几里后,两人逃之夭夭。
他二人并未犯事,只因与昀光长老及其徒弟来往过密便被严加监视,沦为凡人的许早枣被关在禁闭室里三天三夜,差点没了命。若是不跑,只有死路一条。
行至最近的城池时,他们便发现了新贴的通缉令,赏金较之前日翻了几倍,青天门杀意已决,财帛动人心,恐怕往后会有许多人眼馋这巨额奖赏而选择追杀昀光。
许早枣不相信昀光仙尊会是杀害掌门的凶手。
若他真如传言所说,早就与魔道勾结,为何要对她施以援手呢?
陈桥见之亦是心情复杂:“仙尊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不仅没有所得,反倒惹来一身污名。青天门早就有许多魔道邪修潜伏,他们这是在给师父泼脏水。”
许早枣叹道:“清者自清。”
真正动手的人,一定是获利最多的那个。
魔界,忘淮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上挪移阵闪烁着血样光芒,一具具修士的尸身被传送至此。说是尸身亦不尽然,他们在将死未死之时便被喂了禁药,直至被送入血池炼化,仍然具有最后一抹生气。
薛长老眼看同门被害,却完全无动于衷,他平日见到幼子被妖魔所伤,便要连声哀叹,此时倒只念着与万魔宗圣子交好。
半月后血祭若成,他也能分得几枚血丹,届时他将修为大涨,青天门的另几名长老,将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岳嵩明再得弟子推崇又如何,掌门之位一定是他的!
圣子殿下坐于高位,欣赏着池内血尸被缓缓吞没,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万人血阵终于完成,薛长老功不可没啊。此事既成,血魂丹不日便可炼成。来人,去噬魂莲来!尽数赠与长老!”
紫袍女子自帘后走出,手中之物正是长于魔界麓影禁地的绝品噬魂莲,此物于薛圣寅而言可是救命灵药!
望着那幽蓝色的神莲,他眼中满是贪欲,欣喜若狂地扑上去,还未碰到半片花瓣,身躯便轰然倒地。
黑气自他身上升腾而起,顷刻之间,他便已融为一滩血水。
女子收了那幻化而出的噬魂莲,轻靠在圣子怀中。美目映照之下,魔池血光冲天。
“恭喜殿下,血阵已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夜幕低垂,客栈寂静无声。红衣男子卧于榻上,说是小憩,这一觉睡得却沉,直至天黑也未醒。
少年望着熟睡的师父,心中纠结。若是此人半夜上下其手,他该如何是好?可睡地板远不如床舒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现在避嫌岂不是太晚了?再说,银子可是从他这儿出的。
如此一想,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窝在距离男子最远的角落睡下。
近日奔波劳碌,难免疲累,他阖上眼便陷入梦境。殊不知一旁的男子聆听着他的呼吸,感知着他的识海,待他神识全部收敛之后,心思便活络起来。
江昀随身空间内有许多好用的丹药,他与药王殿殿主结识多年,炼丹水平旗鼓相当,时常坐而论道,因争执丹方用药权宜意见不合,怒而炼出几百炉丹。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譬如给徒儿喂过的红玉丹,理论而言是一味攻心提气的猛药,只是各家修士将其用作催情之效而已。若不是丹修,有些误解也正常。
最初他并未故意令夕照情动难耐,但见徒儿那诱人模样,实在很难不想据为己有。反正都做好寸步不离、时时照看的打算了,再进一步又如何呢?天下有情人无数,若寻得飞升之法,他自然会放手。
乾坤之大,放着丹药的柜子分门别类,密密麻麻。
孕子丹?徒儿会情愿和他生孩子吗?徒儿自己都还只是个少年。
真言丹?徒儿嘴毒,说真话恐怕会气死他。
昏睡丹?不妥,明日还要早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犹豫许久之后,他只给林熙喂了一颗安魂丹。他自己常吃这个,用来调理神魂不稳之症,药量减轻十倍,徒儿应当受得。
喂完药后,他抱着徒儿一起滚进了暖呼呼的被窝。
次日一早,林熙醒来时神清气爽。他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男子,见他面色肃然,仿佛水镜里正发生着什么大事。
这几日他们漫无目的地行走,比游山玩水更仓促,比外出历练更轻松。他只跟着师父,从不问要去哪儿,反正去哪儿也不是他来决定。直到昨天有杀手找上门,才稍微有些惊心动魄的逃亡之感了。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长久,心中早已筹谋后路。若是大难临头,他必将第一个抛开昀光转身就跑。
这师父虽助他修炼,令他突破五境,足以与仇家有一战之力,但同时也给他诸多限制,令他丧失自由。
他从来都孑然一身,实在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正这么想着,却听男子说道:“徒儿醒了。我有事要离开一趟,传音令牌联系。”
江昀把一个大包袱放在床上,唤出碧水剑:“我走了。”
白衣身影匆匆消失于窗外。
忘忧国边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铜巨鼎悬浮于万尸坑上方,鼎身缠绕锁链,连接着无数尚未融化的尸骸。炼制血魂丹的最后一步是加入噬魂莲,这关键时刻却被不速之客打断。玄懿甚至未能看清来者何人,便被空中升腾的血珠遮挡住了视线。
恰如大雨倒悬,幽冥鼎内部空间巨大,足以容纳整个血池,天地震动之时倾倒而出的无数血水泼至魔教众人身上,不亚于当头棒喝。
“何人在此作祟?”圣子掐诀将身上污血清洁一空,头发却还不停滴着血,看上去像只落汤鸡。他四下望去,竟空无一人。
魔教徒众都来参加这次庆典,为何不见他们人影?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幻觉,当即念起咒诀,想要摒除杂念。
一道遥远的声音传至他耳边:“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嫁祸于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今日我能毁你万魔宗血魂大祭,明日便能要你性命。该如何做,自己掂量吧。”
待玄懿清醒之时,几名教众正围拢在他身边。
“圣子殿下!您没事吧?”
刚刚他莫名其妙就晕倒了,整个人栽进幽冥鼎中,像是中了邪。被人捞出来之后,瞳孔失焦地望着天空,如同濒死之人。
众人想尽办法也无法将他唤醒,紫烟护法已经快马加鞭去请魔尊来救了,谁知他忽然又醒了过来。
玄懿茫然地看向周围,视线落在万尸坑上空之时,猛然一顿:“幽冥鼎去哪了?”
“不知道啊,方才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是您收起来了呢。”一名弟子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幽冥鼎是万魔宗至关重要的神器,一经盗窃,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玄懿怒极攻心:“昀光那老贼!我要杀了他啊啊啊啊!”
给万魔宗找点麻烦不过是小惩大诫,江昀出其不意的袭击效果拔群。他不欲久留于外,只在路过边陲小镇时略作停留,买了几封桂花糕。
“徒儿,我回来了。”
江昀自敞开的窗户走的,也是同样的位置回来的。
历时两天两夜,花费时间最久的其实是等待。要在魔教自以为大功告成的那刻发动幻术,既而对其信心造成致命打击。
对手越是神秘,他们就会越忌惮。
也能省事儿不少。
他想过林熙会走,但有魂印在走到哪都一样能找回来。当发现徒儿仍然在客栈等他时,那种惊喜真是难以言表。
林熙坐在桌前翻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摆着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好像和江昀半点不熟络。
看的书正是《阴阳合魂录》。这书是江昀所着,留以自用。
他前世千年修为,不知留下多少手札,零零总总算起来,书稿恐怕要堆满一间屋子。全部塞进这本书中,细碎无比,私货满满。除了最开头的心法口诀,再往后便是各种修炼技巧了。可谓是各家功法的大杂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书这么认真啊。
值得嘉奖。
江昀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刻着暗橙纹印的剑,放到林熙面前。
“徒儿,你看这是什么?”
自感应到落霞的气息起,林熙便再也看不下去书了。如今的落霞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其貌不扬。剑身经过重铸后,质感攀升好几个层次,堪称流光溢彩。这风格很昀光。
傻剑见到主人就忍不住钻他怀里,它周身萦绕的剑气能够温养林熙的根骨,贴在身上冰凉一片,却十分令人安心。
作为一个剑修,林熙是把落霞当老婆养的。
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觉。
他决定自我了断的时候,把这剑埋在了长风湖周遭最高的一座山上,遥遥相望,也算两全。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再去寻……
其实他还没决定好该为什么而活,未必不会再想去死。又或是想借着与落霞告别,和过去做个了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落霞回来了,林熙觉得自己能守着这把剑过一辈子。
他抚摸着剑上陌生的纹路,略有不满,但想象到江昀是如何从他精心深埋的地底把剑挖出来的,又开始莫名心虚。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落霞?”林熙开口问道。
这几日他们不是天天待在一起吗?胡乱游荡,离长风湖越来越远。他还以为在严密看守之下,即使有寻回本命宝剑的意图也没办法抽身。
江昀在他身旁坐下:“你投湖那日,魂印有回溯之能,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回头去看。”
失而复得喜悦被冲散了些许,林熙冷静下来,心道这师父还真是专权擅势。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得时时留意,谨小慎微?
他脸色苍白,一看便知被江昀的话吓得不轻。
“你且放心,我不欲监视于你。”江昀搭上林熙的肩,凑近他的脸道,“光明正大地看不好吗?幻影有什么意思?我早就受够了一直追着你的影子。”
他眼中蕴着泪意,是恨,或是更深的,道不明的执念。
林熙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记得那夜床榻之上,昀光也提过类似的话,当时他并未在意,只当是信口胡诌的话,哄人开心而已,但对他不奏效。此时这么情深意切的一眼,却令他心脏揪痛,好似成了背信弃义之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心而论,昀光仙尊待他不算太差。衣食住行、法宝秘籍,不必开口便送到手边了。他自小穷困潦倒,勉力挣扎仍然深陷苦海,从未见过如此慷慨之人。
可这些并非他所求。
如此种种,究竟算作什么呢?
“师父。”林熙郑重道,“我叫你一声师父,是以为你能担此重责。那夜之事,是徒儿不敬,我自以为将死之人,再堕落也无妨。但往后若要一同行走江湖,便再不能同那日一般。”
“我已心有所属,师父也请另寻他人吧。”
“来日我学有所成,会为师父养老送终。”
江昀对他的想法已有预料,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笑笑:“此事容后再议。还有,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老。”
他表情很是无奈,不知如何是好,苦涩默然了片刻,又扯起一个笑:“我想明日启程去临岁国,你……你会喜欢那里的。”
千年之后,临岁国有每年都有万千修士前去游学。那是夕照仙尊飞升之地,亦是他守候百余年的繁华国度。
故地重游,旧道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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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阵范围有限,南江大平原以外不宜通用,若入妖魔盘踞之境,容易招惹祸端。修士欲往临岁国,行经此地便该改车换马,同凡人一样乘船渡过大河,再骑走兽缓缓相北而行。
“船家慢走!”白衣男子快步走向岸边,对一小船招手道。
那船仅能容纳六七人,已有一六旬老妇、一妙龄少女、一蓝衣少年坐于船舱内,河水湍急,此时调头已来不及。
船家是个古铜色皮肤的壮硕汉子,见他二人背持宝剑,爽朗笑道:“禁制未开,仙长可御剑上船!”
那白衣男子腾空而起,衣袂翻飞,足尖一点便轻松跃至船头,回身望向同行的黑衣少年。后者双指并拢默念咒诀,灵剑嗡然出鞘,寒光自空中一旋,飞速落至脚下,载其向前疾飞十丈。少年一双布鞋踩在船头,宝剑便自动归于剑鞘之中。
白衣男子看向少年,待其安稳落地,心中一宽,却低头攥紧了手心。
“二位道友好身手!”蓝衣少年笑道,眉目舒展,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额上云纹是青云门独有的标志。
林熙一眼便注意到,下意识看向江昀。还好师父平日足不出户,寻常弟子难以得见,否则路遇青云门弟子,少说要起些争执。
“小友谬赞。乘船渡西情河少说修为二境,你们也不遑多让。”江昀微笑道,目光落在蓝衣少年身上,间或打量,若有所思。
“嘿嘿,我也是前几日才突破二境,否则只能从桥上经过了。吊索桥太险峻,掉下去可是要没命的。还得多亏妹妹陪我加急训练,这才没耽误了路程。”少年挠头自谦道,转而自报家门,“在下允东毅城陈氏陈安询,这是我妹妹安融。”
“江昀,这是我徒儿。幸会。”男子抱拳行了一礼,很是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林熙第一次得知师父的姓氏,总觉得有些熟悉,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少女娇声向他搭话。
“这位小道友,可否问你的姓名?”少女不好意思瞧他,面色微红,声音掐得细软,泛着一股子酥意,格外柔美。
林熙一愣,下意识礼貌道:“在下林熙,取林间夕照之意,请多指教。”他声音清朗悦耳,少年意气俊然。
“请、请多指教。”少女细若蚊呐,垂着脸红透了耳根。
陈安询见状笑道:“熙熙融融,膏泽和风。你与融儿倒是有缘。”
“哥,你别乱说。”陈安融抓住少年的衣角,恼怒瞪他一眼,惹来少年朗声取笑,“我哪有乱说,这诗不是你教我念的吗?”
江昀原在思索前世记忆,他对陈安融有些印象,这是林熙的至交好友。此时听他们笑闹,忽而有所触动。
是啊,缘份使然。
前世林熙十八岁才离开青天门,不知如何与允东双客相识,如今提前两年去往临岁国,竟然这样轻易就遇见了。
而他在林熙飞升之后,寻觅他的踪迹近乎千年……
岂不就是因缘难求吗?
“既然有缘,不若结伴而行吧。”江昀开口道,“我曾闻陈家之名,家风清正,以庇佑百姓为己任,一门凛天剑术威慑八方,颇为厉害。慕名已久,如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安询不料出门在外,还有此等见识广博之人,一时讶异不已:“道友真是慧眼识珠,既然如此,便盛情难却了!”
两人一幅相见恨晚的模样,令林熙不忍侧目。
他这师父神情淡然,言辞有礼,好似有多么正人君子。
明明已是天境修为,青天门举宗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却要和一个二境修士切磋剑法,除了图谋不轨之外别无可能。
昨夜林熙与江昀划清界限之后,江昀便一夜未归,他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当时床榻之上欢愉之景。若非江昀刻意引诱,非要与他同床而眠,事情本不至于如此。
可事情既已发生,追悔莫及,只能设法约束己身,避免重蹈覆辙。
方才人群之中,江昀又想来拉他的手,被他怒视一眼终于收敛。林熙自己尚且心肠冷硬,百般郁结,却见师父转而勾搭起别人来。
心中不由暗骂:老而无德是为贼!
船只行经大河中央,有一结界。若修为底下者身处其中,容易心智迷失,轻则记忆受损,重则痴傻难医。故而寒暄过后,几人不再多言,各自打坐运气,以抵抗阵法威能。
当然,江昀境界过高,此等阵法对他而言如同摆设。
众人打坐之时,他便望向船舱之外。船夫盘膝而坐,与风浪中安稳如山,周身金光铜罩如云中日晕,这是太林门的金盏衣。
这船夫也是要去往临岁城的,见他衣着简朴,应该是生长于岸边的渔民,闲时便来西情河摆渡。现今节气,河中多是小鱼,若捕大鱼,才用得着他这身本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岁国便是这么个高手遍地的所在。
如今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他曾买下夕照仙尊昔日故居,在那儿等了百来年,盼他一日回归人界,能够引条明路。
那院落甚至还未建成,这般错落之感,使人无所适从。好在这回林熙就在身边,旁观他修炼之路,或许能有所顿悟。
在他游神之际,船夫深感困惑:“此处惊险,仙长为何不惧?”
江昀将一道避水生印符甩至他身上,船夫的金盏衣应声而碎,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多出来的禁制。咒诀印刻其上,有护体免灾之功效。
船夫身在江湖多年,对口传心授之事早有听闻,却不料如此好运,被人随手加以神通,一时喜上心头,连忙合手作辑:“多谢仙长!”
“船行沧浪,多加小心。”江昀轻声道。远望河面波涛激荡,千百年来这西情河食人无数,依此为生的人们,该有点保命的倚仗。
千年后的临岁国,此事已由夕照践行。他不过仿效其后而已。
船只靠岸,客人远去。
老妪拄拐走在最右侧,陈家兄妹商议租借灵马之事,你一言我一语,紧随其后的师徒二人却格外沉默。
林熙早就发觉,江昀总是容易心不在焉,他看向前路的眼光,像是在望向归途。从前究竟有何事令他如此消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父,我们为何去临岁国?”林熙开口问道。
据他所知,临岁国地处青州西境,为妖魔盘踞之地所环伺,故而极为封闭,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
这片土地以国境划分,大小仙门皆听命于皇权。在朝廷统领之下,所有百姓自小修炼,十岁便要步入第一境,否则流放边境。“高手遍地走,修士多如狗”说的就是这里。
近乎与世隔绝之地,独立于九州各门派,实力却一骑绝尘,地位无法不特殊。关于临岁国的情报,外人基本无从得知。
江昀神情微顿,转头看了林熙一眼,似在思索如何措辞。
“看你们的装束不像临岁人。”陈安询热心关切道,“你们有通行符文吗?如果没有,得交大量灵石购买次级通牒,小心被无良商家坑钱啊。”
“无妨,我自有办法解决。”江昀轻笑着回应,又简单补了一句,“我曾去过临岁国,有相熟之人照拂,应当可靠。”
他转身面向林熙,语调亲昵:“徒儿可知我是何时去过的?”
“不知。”林熙快速说道。他暗自握紧双拳,才没后退半步躲开。若是一再退让,便是落了下乘,他只绷着一张冷脸,心跳不停加速。
待江昀笑着退远了,他才松一口气。
“不知便算了,有些事你长大了自会明白。”江昀一副师长口吻,负手而前,悠然自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戏耍成功之后的得意洋洋。林熙心中恼恨,咬紧牙关却不敢开口反驳。方才那扑在脸侧的气流令他心痒无比。江昀这厮!真是过分!
走至山脚下一处村庄,一行人在骑兽行租了两辆腾云车,虽说无法正常飞行空中,没法发挥腾云兽的最大作用,但毕竟速度够快,只消两日便能到临岁国边境。
师徒二人同乘一车,下令腾云兽紧随同伴即可,无需时刻费心驱策。江昀靠在软轿里闭目养神,松垮束着的长发渐渐散落,山路颠簸不平,他的身影在林熙眼中轻晃,格外扰人心绪。
林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这才减缓得以晕眩之感。
“夕照?”江昀醒来,半阖着眼看了林熙一会儿,眯眸笑道,“徒儿可是坐不惯马车?周遭路况我心中有数,你且安心歇息。”
他抚上林熙搭在肩上的手,轻勾指尖:“靠着师父睡吧,我给你当枕头,比那木架子软多了。”
林熙倏然收手,如同被毒蛇蜇住,面色铁青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与你只是师徒,不宜逾矩!你为人师表,理应反省自身克制己欲。”
说道这儿,他脚尖抵住狭窄车身,用力踢了一脚,马车剧震,痛觉带来的清醒令他恢复冷静,既而出言威胁道:“我虽不敌,但亦可与你决一死战,莫要欺人太甚!”
江昀不知听没听进去,只低声道:“也罢。”
随后叹息一声,懒怠闭眼,继续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青天门每三年会举行一次入门大选。
作为青天门辖下最大的国度,忘忧国每年都将遴选数万名弟子进入忘忧学院修习,成功毕业者才可参与青天入门考核。
升仙之路何其艰难,难于上青天。忘忧人皆言“若入青天门,便是半个仙”。修士凌驾于凡人之上,被视作天道般至高无上的存在,年年征收赋税以供奉,制度于百姓而言分外严苛。
林熙很小的时候就听娘亲关起门来抱怨:今年粟米又不值钱了。采得的百益草、墨如草被人家短秤,要去佃农行领几个差事消税钱,否则便要被官兵查办。朝廷的人都是仙门走狗。
大部分人都不敢这么骂。对仙门的崇敬刻在他们骨子里,那是身具天赋、道法长存的人上人,是居于云上的仙人。他们这些卑贱之人,只得甘愿服侍,以求门派护佑,免除妖魔侵害,抵御祸世天灾。
他们对仙门是感激的,而娘亲却不然。
林熙家住村北歇雀山脚下,所住木屋是父亲生前所修,高大结实,雨打风吹从未损坏。堂屋内摆着父亲的灵位,木架上那柄桃木长剑是祖传之物,剑身已钝无法再用,便也成了诸多遗物的一种。
这屋子、这书本、这桌椅,甚或他们母子二人,都是父亲的遗物。
父亲去世多年,却依然活在娘亲口中,似乎从未离开。她总说那个重复无数次的故事。
夕照幼时最是贪吃,总缠着爹爹要糖吃。父亲拗不过他,便挑着担子上街去买,待篮中药草兜售一空,他也就拿着吃食回来了。
可那日天色如墨,大雨就要落下来了,却不见父亲的身影。娘亲让他在家锁好门,独自到镇上去寻人,领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那孙家修士当街与人大打出手,一道剑气旁落,正中父亲胸口,令他当即殒命,两半身体甚至难以拼回原样。
孙家修士是忘忧学院的学生,当时已有三境修为,凡人难以与其抗衡,他年纪仅二十来岁便有此成就,一度被奉为当世天才,受尽他人追捧。
娘亲将父亲葬于屋后枇杷树下,对着那坟包磕了几个头,起身时神情庄重肃穆。她拿起那柄桃木剑,请人重新打磨一番,欲提剑上门与那杀害亲夫之人拼死一战。
可看到跌跌撞撞朝她跑来的孩子,那破天的仇恨忽然化作无边苦痛,长剑随她一同坠至地面,心中信念也如山石一般轰然倒塌。
她在家中恸哭一夜,次日天明守在孙家门前,问他们讨个说法。孙家横行霸道已久,岂会在乎此等低贱之人?他们非但无心悔改,还说出“他运气不好,死了也是活该”这种可恶至极的话。
娘亲怒气冲天,银牙咬碎,在孙家门前立誓:此等大仇来日必报!
自那日起,她便教儿子读书习字、学武练拳,对他严加管教。每次提及父亲身亡之事,都要以此结尾:夕儿,我们与孙家不共戴天,你要好好修炼,来日替父报仇,一雪昔日之耻!
六岁以前的日子,是林熙经历过最好的时光。娘亲待他严格,不仅将全副本领倾囊相授,还为他咬牙请了夫子教学。白天的辛苦过后,娘亲总会将竹椅搬至院中,细心给他擦身、按揉疼处,口中说着当年她与父亲一同在外历练的事迹。
那些故事他已经记不真切了,只知当时的星星是真亮啊,萤火虫绕着绿草飞舞,晚风静谧好似置身梦中。每当他睡着之时,便会被娘亲抱到小床上,第二日起来便能看见朝阳。
后来他被紫影仙尊捡回青天门,那面容清丽的女子将他放在采药的背篓里,回眸笑道:“小孩儿,你终于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知影问他家在何处,叫什么名字。他高烧不退的脑子一片混沌,却仍惦记着防备于人,并未透露真名。
他说:“多谢恩人相救,我父母已故,名为林夕。”
“熙熙融融,膏泽和风,真是个好名字。熙儿,你天赋过人,要是被魔修盯上可就坏了,我得把你带回师门才行!”
背篓里药香扑鼻,女子面相清正,不似恶徒。林夕照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再次醒来,便已成了林熙。
紫影仙尊不过一时恻隐,把他安顿在东朝院,便将他抛之脑后。他虽占着外门弟子的身份,却做着粗使杂活,被人唤作仆役。
其中最为恶劣之人名叫玄志行,对他百般欺压,却声称看得起他,要他感激涕零。后来那人外出采药时失踪了,他才得以喘息。
无人传授,他是从旁人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的修炼之法。磕磕绊绊升到二境,终于获得外出历练的机会,那时重新见到恩人,心中激动不已。
本欲寻一机会,拜入紫烟峰门下,却听闻白鹤峰正在招收弟子,外门弟子亦可,只需在考核中名列前茅,便有机会成为昀光仙尊的亲传弟子。
昀光仙尊是谁?
那是青天峰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神秘至极,修为已至天境,屹立于大陆巅峰。据说,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他本体俱毁险些殒命,唯余一抹神魂存世,千年后终于修得肉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熙想方设法精进修为,并不拘于拜何人为师。既然有此契机,勉力一试便可。谁知用尽全力考取榜首,到了白鹤峰仍然是自学成才。被同门欺压也就罢了,连那所谓的师父都没见过一面。
若有闲暇,他便去拜访紫影仙尊,携近日所获宝物献上,以报救命之恩。谢知影只见过他一次,当时说道:“若你是火灵根该有多好,尽可随我炼丹。可若是风灵根,便只能改拜他人门下。”
那是他已是白鹤峰弟子,再多遗憾也无用了。
思及平生,当真了无牵挂。亲人尽散,其余皆为泛泛之交。他对所有人都带着防备,即使是许早枣,也故意说过不少假话,引得她与旁人决裂。
他对许早枣说:“你待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了。”
许早枣笑道:“以身相许可好?”
林熙心知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就连做朋友也没多少真心,不过曲意逢迎的利用罢了。他身负报仇使命,还不知能否活着从孙家回来,如何许她一世安稳?于是玩笑揭过,半点不敢深想。
陈桥与许早枣订婚后,他便再无机会了。诸多隔阂横亘其中,他与那两人的情谊,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简单纯粹。
他并不想回应许早枣的心意,却无可奈何地意识到,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已经离他远去。
那日去往孙家,他原本只想杀掉孙力诚、孙富锦父子。一个是他的杀父仇人;一个囚禁奸污他的娘亲,令她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知帮凶还有谁,杀了那两人就算报仇了。可事情不是他想的这样简单,闻令而来的护卫、听信而来的高手,这些人对他穷追不舍,非要让他付出代价。
全死了,全都死了。
年纪尚小的修士追至父亲身边,见他气绝身亡,对杀父仇人怒目而视,一双眼因恨意通红一片。那孩子紧紧盯着他的脸,似要将他的容貌印刻心中,直至化成灰也认得。
“我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那嘶吼声震天裂地,多么像他午夜梦回之时内心绝望的尖叫。
他心中惶惑无比,走到长风湖边,原本坐落于此的木屋早已消失不见。湖面掀起微澜,曾有孩童溺毙其中,娘亲总三令五申让他不要靠近岸边,他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娘亲,孩儿来找你了。
“林熙!林熙!”
少女清甜的声音将林熙唤醒。他一半残留于地狱,一半置身于人间。车厢内光线暗淡,不见江昀的身影。
他下意识开口:“我师父呢?”话出口才惊觉失言。
“道长在外头烤鱼呢,你也快过来吧!”陈安融嘻嘻笑道,钗上步摇轻晃,火光映照下闪着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熙被她拉到篝火旁,江昀正旋转着串有烤鱼的树枝,与一旁的少年谈天说笑,见到林熙走近,眼中流转的笑意顷刻间便消失了。
“林哥哥,刚刚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可把我担心坏了。”陈安融挑拣着个大饱满的灵果,随手抛给林熙一个。
他反应极快地接住,又听她道:“此地途径黑凤山,有七阶灵兽盘踞。我等绕了远路,夜里停下来休息,好养足精神准备作战。不杀几只灵兽,可没法走出这片大山哟。”
江昀关切问道:“婆婆行路艰难,你们三人既敢闯这黑风山,一定有不少傍身之术吧。可否透露一二。”
少女哈哈笑道:“别看婆婆腿脚不便,她可是寨子里有名的巫女呢。有她同行,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垂垂老矣的妇人阖眼打盹,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谈论。
江昀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唯有林熙被江昀忽视得彻底。与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相谈甚欢,对他却一个眼神也不给。
林熙心中泛起酸涩之感,一时难以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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