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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吃着发现不对劲,白樾怎麽总是盯着他看?
那双眼睛,略显悲哀,好多话藏在眼底,困于心里,无法诉说。
兰絮微眯眼眸,试探性问:“今日只有你一个人来守,不怕本座趁机逃了?”
白樾不语。
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守,他也只是每日都立于结界外这般看着兰尊主,只在饭点进来。
兰宫来的人太多,动静太大了,即使结界能阻隔声音,还是避免不了听见异响,兰絮沉声问:“什麽声音?”
白樾终于出声,说:“来救你的。”
兰絮拧起了眉,随即又戏谑似的说:“哦~外面听着动静不小,看来营救本座势在必得啊。”眼眸忽然一沉,眸光暗下去,问:“你不逃吗?”
白樾摇了摇头。
兰絮吓唬道:“他们进来会杀了你。”
白樾却道:“职责所在,守你到最后一刻。”
“你还真是固执,就这麽想看着我死?”兰絮不知道这种情绪算什麽,伤心吗?可悲吗?亦或是,失望吗?
可惜阮横不会心软,大概这次怎麽都得回去,白樾没法守他了。
结界已经发出破裂的声音,即将破损,白樾深深望着兰絮,似要看进心里去,再看最后一眼,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兰絮皱着眉问:“你说什麽?”
白樾已经转身拔剑,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外走去。
“别出去!你会死!”兰絮焦急吶喊,此刻突然对死亡有了敬畏之心。
“白樾!”
铁笼子很容易就被撕开,兰絮从破损的缝隙间钻出来,即使伤势过重,逶迤山的结界也不在话下,他已经很快了,动作算是敏捷了,心里没来由的慌乱,终于破开结界那一瞬间,曙光乍见,他疯了似的往外跑,四处寻找,终于看见熟悉的剑斜斜立在一边,剑的主人被一群人围着,狰狞的笑声响遍四野。
兰絮发疯似的挤进去,就看见刚才还在看他跟他说话的人已经没了生息,面朝他被关押的方向,衣衫上脸上与唇边全都是醒目腥红的血迹,白樾双目紧闭,被一群人围着用利剑洩恨。
白樾已经死了,但是兰宫的人还不放过他,他们在这里找不到其他人,找不到想要的,就拿他洩恨,死了连尸体也不放过,几支利剑齐齐插入他的心口,剑柄下端的利刃只余丁点停在心口,剩下的部分通过心髒深入地底,他们似乎在比谁的剑插的深,又争论这个不起眼的逶迤山弟子到底由谁先杀死。
而白樾静静躺在那儿,面色苍白没有生气,即使是兰絮挤进人群的剎那,都还有利刃不断在往他身体里刺。
他死了。
死后尸体都不被放过。
……
再次走上逶迤山前殿时,兰絮抱着白樾尸体一起去的。
白樾身上的剑被兰絮一把把取干净,有些深入地底的得使劲才能拔出来,兰絮数了数,三十三柄剑,白樾的身体里,足足插进去三十三柄剑。
走一路,血便洒了一路,踏上前殿台阶时,兰絮低头看自己的脚,上面已经被血浸染,看不出原来颜色。
兰絮恍惚觉得,他是踏着白樾的血走到的这里。
兰絮问身旁阮横,白樾死前有没有说什麽,阮横摇头,说这人只偏头看向尊主被关的方向。
兰絮把尸体放在最高的位置摆好,白樾怎麽都坐不稳,兰絮好一番摆弄,自己也坐在旁边,白樾尸体终于不往旁边歪了,兰絮忽然就有些得意。
看吧,这位置你不想坐,不还是坐了。
随后眼神转凉,冷冷看着下方朝拜的衆人,忽的起身,絮影剑随之出现,杀气瞬间蔓延在大殿之内,恐怖剑气逼得衆人无法擡头,发觉不对想逃离时腿一软摔倒在地,低头一看从大腿至膝盖,斜斜的一截儿被砍断,剩下的脚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阮横怒道:“尊主这是何意?”
兰絮笑了一声,并不作答,絮影剑飞出,首先贯穿的便是阮横胸膛,剩下的一个没逃过,絮影剑分裂成无数虚影,有目的性的杀伐,根本不用兰絮指挥。
兰絮便一直站着,如高高在上的杀戮之神,俯视堂下衆生,视生命如草芥,却对一人俯首,转身时低眉,弯腰想抱起那具尸体,最后只是摸摸他眉眼,如看见的和尚亲吻主人血眸时一样,闭上眼,嘴唇在苍白的眼睫上轻轻一碰。
而后穿过杀戮不止的血腥地,去往不为人知的人间。
……
传闻兰宫与逶迤山覆灭只在一瞬之间,一百年后,兰絮再次听到有关逶迤山的消息,才想起自己去过那里。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去找,逶迤山已成荒山,再次去往杀戮不止的前殿,地上已白骨累累,分不清都是谁,经年风吹,留下的也只有少许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