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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心上人?
好多人都跟白楚攸说过喜欢,他们喜欢他,想亲吻他,所以他知道亲吻是喜欢,可林焉是他徒弟。
林焉不喜欢他。
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麽感觉。
“我讨厌你。”白楚攸说。
手心捂着的伤口渐渐凝固,天边漏洞被暖阳补上,温暖的阳光配上瓢泼大雨,身体居然不觉得冷。刚刚看似散去的绝杀阵,暴雨中居然还是最初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林曜生,你又没好好听讲。”白楚攸自嘲道,“我是守阵人啊……你要死,得经过我同意。”
林焉这个傻子,疯子,白楚攸早发现了,一讲理论就走神,总是盯着他看,白楚攸不知道自己的脸有什麽好看的,只是林焉不想学,他便想着下次重新讲讲。
下次再下次,到现在没机会再给林焉讲了。
林焉似乎也不在意理论,林焉修习过符咒术法,能把死去的尸体制成人偶供他驱使,他以为自己的想法手段藏得好好的,一心跟着白楚攸学习逶迤山术法……白楚攸都知道,没跟他讲过。
林焉好渴望亲情,只是白楚攸也没感受过多少亲情,他修的无情啊,他如何给林焉亲情。
擡头看熟悉无比的水云间,跟逶迤山一模一样的场景,托林焉的福,最后居然还能看看水云间。
白楚攸越发觉得林焉的生命力该是旺盛鲜活的,不像他,偶尔想过出去走走却心力不足,林焉比他更适合去看这个世界。
胸中气血翻涌,白楚攸忍着不适,放出灵力涌向林焉。
细微雨幕里闪着微弱亮光,那是比水更为轻柔的抚摸,缓缓的、源源不断的,把所有温柔都给林焉,在他身边缓慢流转,护着他的心脉。
然后微光转了个方向。
指尖微光瞬间变得像利刃一样尖利,白楚攸没有犹豫,把手掏向自己的心。
心口的热血喷溅而出,沾染了白楚攸部分衣衫,也髒了林焉的脸。
手从胸膛取出的瞬间,掌心的心髒还在跳动。
白楚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心血淋淋的心髒,中间嵌有一片接近破裂的霜花,那是刚从胸腔里掏出来的、护着他心脉的灵器。
也是林焉一直想要的、但于林焉并没有用处的,早与白楚攸心髒融于一体、离了他就成普通霜花会融化的琉璃镜心。
从小到大师父一直跟他说,他跟别人不太一样,天生体质虚弱,内丹极易被抢,有了琉璃镜心就可以护住他内丹不被破坏,更不会被抢。
这是只有他和师父,以及白樾三个人知道的事,其余人一概不知,连师姐师兄们都一直弄不明白为什麽他明明几次三番都要死了的样子,但一直不死。
连林焉也发现过他魂魄容易离体的事,林焉不做其他怀疑,从此小心翼翼待他,唯恐他死掉。
琉璃镜心若消失,他便离内丹受损不远,魂魄也无法再强制留在体内,心脉受损,生命力逝去,无药可医。
所以即使是一见到他就很讨厌他的大师兄也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人发现琉璃镜心的存在,更别让人毁了琉璃镜心,这是以他生命为代价的豪赌,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向白楚攸要琉璃镜心,无异于向他索命。
但他记得在无爱之城被带回去险些死掉时,林焉曾大喊让那些人放过他。腰腹的伤经不起折腾,林焉拿自己性命换他安然无恙。
林焉说要带他下山放天灯,要给他过生辰煮长寿面,林焉让他别死,可是现在要死的人成了林焉。
林焉说他名字寓意不好,所以叫他白乐乐。
暴雨持续落下,成串的雨滴成串滑过清晰流畅的下颌线,刚好落在林焉心口的位置。
雨声过大,耳边好像还有林曜生模糊不清、惊世骇俗的呓语。
林焉说他们在春天成婚。
“林焉……”
白楚攸叫他。
“林曜生……”
以后你要自己强大。
“别再被人欺负了。”
再被人欺负,没人帮你了。
……别被人欺负。
林焉。
林曜生。
要快乐。
别像我一样……
白楚攸默默闭上眼睛,捏碎了那片薄如蝉翼的霜花。
没了琉璃镜心守护的脆弱不堪的心髒瞬间失去活力,十七岁的心,如迟暮之年的老人,连跳动都稍显乏力。
清风和煦,春水盈盈。
白楚攸躺在血泊里,目光望向他唯一的徒弟。
他与林焉一同躺在地上,偏头专注地看着林焉,安静地看着,内心一片平静。
世界也变得平静无比,有水在耳畔发出流淌的声音,一片雪花落在白楚攸眉心,带着微微凉意,他没有擡眼看,他知道在下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