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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攸顿了一下,难以理解道:“我自己的坟,我不能挖吗?”
“不能。”林焉似乎有些恼,“死者为大,哪有去挖人家坟的,你怎麽这麽坏。”
“……”被汹涌灵力震慑波及到的身体还没缓过劲来,白楚攸的嘴唇依旧没有血色,他与林焉对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好半天,才道:“可那是我的坟。”
“我挖的。”林焉道,“我把你埋的。”
在白楚攸还没开口前继续道:“我的。”
“……”
冥顽不灵,跟林焉讲不通道理,白楚攸不明白为什麽林焉要把他埋去如愿湖,那里好冷,寸草不生,也就只有神山之上有生灵,重瓣雪莲开在陡峭的雪山峭壁。
林焉把他埋山脚下的泥土里,又开不了花。
白楚攸不想理林焉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想等林焉清醒上几分时再告诉他,他还是要离开的事。
夜幕时阁楼上又有人在煎药,药煎好仍旧放石桌上没有人喝,白楚攸却莫名觉得那药熟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夜深人静时房间进去一个不速之客,白楚攸侧身躺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林焉。
微弱烛光被进来时透进窗缝的晚风熄灭,谁都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睡着,被窝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互不打扰。
白楚攸没有睡,睁眼看模糊月色发呆,想着林焉今夜清醒,也不是不可以与他共眠。
正想着,整个人被人从身后罩住,耳边听到林焉叹息。
模糊时靠近,清醒后疏离。
糊涂至此。
白楚攸问:“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林焉也问,自问自答,“我想的是,阿楚每次在被我抱着的时候,身体能不能放松一点。”
白楚攸蓦地一僵,身体更加僵硬。
林焉忍不住问:“阿楚在怕我吗?”
怕什麽呢?以前也没有怕过,似乎从幻境中抽离回到逶迤山后,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
“如果是以前,我可以任由你胡闹。”白楚攸终于开口,“但是我闭关前你说了什麽,你应该记得。”
林焉愣了一瞬,才道:“当然记得。”
“……”
“所以阿楚真的在怕我吗?”林焉神情转冷,声凉如霜,“那你为什麽跟我回来?有想过跟我回来的后果吗?”
“想过。”白楚攸说,“大不了再死一次。”
林焉忽然呼吸一窒,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空气,黑暗里盯着白楚攸幽幽看了半天,好久好久才终于找回呼吸似的,冷冷道:“白楚攸,十年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莫名其妙,还蕴含着模糊的愤怒和莫大的委屈,白楚攸却仿佛能感受到林焉说这话时万蚁噬心的痛,因为他光是听着,就感到沉重。
手腕上多了一个冰凉之物,沉沉的,牢牢锁在手间,另一头不知通往何处,几乎是手上冰凉触感传来的瞬间白楚攸就在挣扎,但敌不过比他多活了十年身强体壮的林焉。
直到禁锢他身体的力道褪去,房间的门开了又关,白楚攸缓缓从床上坐起,没被锁住的右手去摸左手手腕,摸到如铁的枷锁。
手一挣,铁链声在屋中柱子的那一端响起。
白楚攸静坐着愣神,难以置信林焉居然真的敢关他。
生前曾无数次窥见林焉眼眸,里面满满都是要关他的欲望,匪夷所思难以想象要关他的源头来自于什麽原因,但林焉克制得很好,想过无数遍也不行动,更没理由行动。
就连当初师父关他也是有怕他出去害人的理由,林焉关他毫无道理,想不到林焉关他的缘由能是什麽。
铁链没有幼时师父捆他的粗,但很沉,白楚攸只是从床头走到柱子前,手腕就被磨红,瞧着快要渗血。
他盯着铁链看上半晌,自知挣扎不开,索性等林焉再来,没想到等到好久都没消息。
一阵困意袭来,白楚攸靠着柱子昏睡,好似又回到最初在掌门殿的日子,两只手都被厚重的玄铁链子束缚,脚腕也有玄铁缠绕,甚至于身上还有两圈带了灵力束缚的玄铁包裹。
粗如小臂的玄铁链挂在身上很沉,师父有过心疼,帮他捆松一些,于是身上的两圈玄铁链松松的搭在肘间,他不敢躺下,躺下时玄铁会压在心间,喘气困难。
这麽看林焉还有些仁慈,或许除了白楚攸也没关过什麽人,不懂得真正的心狠,更不会在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时折回,惊慌失措踢门而入,找不到人时神情紧张。
林焉大步向柱子靠近,屏风后低眉不语的剪影,像极了一位故人,閑时饮茶赏花,看纯净天空万里无云,手微微一擡,引山间溪水争相落下花草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