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好像没什麽值得留念的了,水云间进来了,看见岸边的冢,如愿证实他的死亡,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紧靠着他的冢的,是一座小小的坟,坟前立着小小的碑,碑上的名字叫“咪咪”,还是白樾刻的。
白楚攸又点上三炷香,祭拜咪咪。
也算很好了,咪咪应该看见他想见的人了,这只挑食的蠢猫,矜贵得要命,认人的本领倒不算差。
身后白樾似乎撑不住了,背过身去,再难压制的血腥从口中喷出,连站立都显得困难,全靠小八扶着。结界入口的风灌入时吹起满地碎花,掌门的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情绪。
“白樾。”他在入口处朝白樾招手,“过来。”
白樾侧眸看他一眼,视线又转回到眼前的白楚攸身上,而白楚攸自始至终都盯着刻有他名字的碑,自己师父来了也没反应。
“阿楚……”白樾刚叫一声,表情痛苦,再次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已经一片黑暗,慌乱中他张着手伸向白楚攸,勉力道,“阿楚别走。”
朦胧中,白楚攸低了头,一闭上眼,眸中痛色皆被掩盖,白樾似乎被过去困扰,惊慌的想靠近,发出的声音破碎不成样:“阿楚……不要走……回头,看看兄长……”
白楚攸还是不回头,闭着的眼睫已经湿润,抿着唇一动不动。
白樾很怕,他瞧着由他亲自立下的冢,冢前有着死而複生的人,白楚攸还不知道冢里没人,白樾怕再次醒来,冢里会躺着他的弟弟。
“白樾!”
掌门似乎动了怒气,生气的叫他,白樾更加担忧,惊恐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下意识就把白楚攸挡在身后,视他师父如鬼魅。
恶人!这个恶人还不肯放过他们!
掌门瞬移到岸边来,白樾突然扑向他的怀抱,像抱心上人一样抱他,一边抱紧了,一边断断续续道:“让阿楚走。”
掌门拍着他的背,想要安抚,白樾搂着他脖颈亲昵地靠近,声线不稳,贴在他耳畔道:“放过阿楚。”
柯昭和小八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睁大眼,难以置信看见了什麽。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他们的大师兄,和掌门师父。
虽说掌门师父瞧着没比大师兄大上几岁,但他们都知道掌门师父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再者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都把自己师父视作父亲,怎麽能……怎麽能……他们……怎麽可以……
这不合逶迤山规矩,更失礼数。
没想到掌门师父不仅不责怪大师兄,还反抱回去,三两下在白樾后背点着,终于让怀里的人安静下来。掌门抱起他,离开时说:“这冢,既然阿楚已经看见了,水云间想回来便回来吧。”他似乎还有些不忍,心疼道:“白樾一直很想你,留在逶迤山吧。”
白楚攸没吭声,再睁眼时神情冷漠得可怕。
只有在白樾被带走,顺便把师姐与小八也赶走时,才敢仰头看天,跟林焉说:“我想在水云间住几日。”
林焉尽量让自己不去看白楚攸有些红肿的眼,说:“好。”
水云间入口处的万年木樨无人打理,树底的枯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混着明黄色的小碎花,枯败中新生。
白楚攸在树底捧起一捧小碎花,问:“什麽味道?”
林焉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麽?”
白楚攸说:“花,还香吗?”
在水云间待了太长时间,周围空气早就浸染花香,此时已经闻不见,林焉深吸一口气,隐约才能闻见淡香,就好像木樨巨树失了灵根,不会日日繁荣,于是他说:“很香,太香了。”
“骗人。”白楚攸手一松,碎花全掉地上,只有手心还残留着淡淡的香。
林焉自我安慰道:“没关系,我曾拥有过万亩的香。”
“我死了,这里都没人管。”白楚攸去杂物间拿来扫帚,一点一点慢慢扫着满地荒凉,“你都不来扫扫院子吗?”
如今的水云间,落败,荒凉,无人踏足。白樾安排了人打扫水云间,却也只是擦拭屋内灰尘,门外的枯叶没人管,连溪边都堆积不少。
林焉哑口无言。
林焉夺过他手中的扫帚,慢慢地扫。
扫着扫着,不动了。
白楚攸过去,看见他眼眶湿得可怕,眼泪下一刻就会决堤。
白楚攸无言地接了扫帚自己扫,听见林焉在身后叫他:“白乐乐……”
林焉竟然感到委屈:“一个人真的可以消失得一干二净吗?”
“可以的。魂飞魄散。”白楚攸一字一句说着。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