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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不回去的话,白楚攸是有可能突然病发的,师父也说过,他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能活到八岁已经是奇迹,他跟林焉不同,他病发时比林焉更为煎熬,折磨难耐时是有可能不计后果伤人的,也因此师父不让他下山,更甚于一向讨厌他的白樾也害怕他伤人,故而一再反对他下山。
可是,林焉连他身体不正常这种事也跟陆元黎说吗?
白楚攸感觉本就不太舒服的心更下沉几分,闷闷的,堵得慌。
最后他说:“我没有因为瘴气害死过人。”
陆元黎语气带着几分哄骗意味道:“那是以前,现如今如若突然病发,小师弟能控制自己不伤人吗?”
白楚攸说:“我可以。”
“很难的。”陆元黎继续用哄骗的语气道,“克制自己不伤人,拒绝鲜血的味道,太难了。”
白楚攸只道:“我可以。”
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在流淌的水面上,不自觉回想在如愿湖湖底的场景,光是一想,感觉身体的凉意又深了几分。
“白乐乐。”
身后又响起另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
林焉神情还算祥和,有几分担忧,但不明显,“你没事吧?”
他朝两人走来,似乎并不惊讶白楚攸会独自离开,也不惊讶表哥会跟白楚攸碰在一起,他只想知道白楚攸有没有事。
靠山若是出事,他回逶迤山会被掌门扒皮。
白楚攸脸色还是异于常人的苍白,心髒的位置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回林焉说:“我没事。”
“害!没事啊。”林焉暗自松了口气,才顾上一直盯着他看、脸色及其不悦的表哥,“你俩说什麽呢?”
不等陆元黎回答,林焉已经走到白楚攸身边紧挨着坐着,“白乐乐,让你别乱跑,非不听,跑河边做什麽?”
他在白楚攸带水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似是无故玩水的惩罚,而后用袖子一点点把白楚攸手擦干,小声道:“这水跟水云间的没法比,太凉了,别随便碰。”
身后陆元黎的眼眸平静地似一潭死水。
白楚攸也很平静,手背被林焉不轻不重的力度一拍,几条不怎麽鲜明的手指印印在手背,被林焉拍红了,他也只是看着,没有吭声。
林焉给他暖冰凉的手,问:“你怎麽不说话?”
白楚攸仍旧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不吭声。
陆元黎冷笑一声,说:“林曜生,看不出小师弟撑不住了吗?”
林焉身体僵住一瞬,擡头小心翼翼打量白楚攸的脸,瞥见他一直低垂着眼不怎麽好的面色时,眼眸一沉,猛地蕴了灵力在他后背一拍。
霎时间,眼前的河水被星星点点的鲜血染红,白楚攸憋在心口的一口瘀血终于喷出,两眼一黑便没了力气,全靠林焉一直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可白楚攸心里还是闷闷的,没来由的不快乐。
不想回逶迤山,林焉来了,又要叫他回逶迤山了。
他浑身无力地靠着林焉,想动动发现连睁眼都困难,林焉似乎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往他嘴里塞着丹药,晃着他肩膀,第一次求人有了恳求的语气,“白乐乐!别死这儿啊!你死了我要被扒皮的!”
早知道就不带白楚攸回来了,死这儿算怎麽回事,他弑师的罪名算是洗不清了。
白楚攸嘴里被塞东西,下意识就吃了,可林焉生怕他死了被连累,一直晃他,他被林焉晃得头晕,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陷入混浊,反按着林焉双臂叫他不要晃,缓了缓,终于感觉好一点。
方才那阵闷闷的感觉终于过去,他睁开眼,在林焉眼眸看见自己的影子。
好陌生,他怎麽这麽不快乐。
他等恢複些精力,推开林焉自己站起,留给两人一句:“我回逶迤山了。”和一个倔强到死的背影。
林焉不自觉便挪脚要跟上去,陆元黎面无表情拽住他,冷冷地叫他名字,“林曜生。”
林焉便走不动道了。
两人无声对峙着,眼见白楚攸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林焉突然沉声道:“表哥,我带他出来的。”
陆元黎没懂他什麽意思,“所以?”
林焉也说不清自己什麽意思。他担忧掌门真扒他皮,也怕自己再回不去逶迤山,白楚攸若死了,他那些个师兄师姐们光是埋怨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一时沖动带白楚攸回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陆元黎拉着林焉往反方向走,他们要回去跟三师兄彙合。一路上连风声都沉默,鸦雀皆无声。
小时候跟表哥之间不是这样子的。
表哥是拉他出深渊的人,表哥待人一向和善,永远不会跟人生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