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约,不是看他是否愿为我取心头血?怎么你还在匕首上下了毒?
怎么?当了一年多的情人,还真有感情了?
叶宁轻笑一声,叶拟向来喜欢他笑,只他一笑,叶拟便觉得世间万物都有了颜色,可现在听到,竟宛如横空落下了把巨刃,狠狠刺透他的身体,将他死死定在了地上。
叶宁说:怎么可能,左右不可能留他性命,你事先没和我说下毒之事,我突然间吓到了罢了。
魔修也笑了。也是,看你当时做好了大哭一场的准备,戚胥之这一倒,你那眼泪卡在半截要哭不哭的样子,还真是难为你了。
不说这事,戚胥之只身来救叶宁的事瞒不了多久,还得在静岳凝仙宗找到这里之前把他处理了。
那好办,他虽灵府破败,到底身体还是洞虚强者的肉体,用来锻造法器再合适不过,只要你破了勾月琉璃上的阵法,打开魔界大门,我们将他带回去,便是静岳凝仙宗看见他魂灯灭了,也没办法来魔界找公道。
也是,容榭,合气阁中我那盏假魂灯,你寻个人替我灭了,省得到时候麻烦。
你不想再当叶宁了?
怎么,你还想我以戚胥之遗孀的身份逃回去,待来日两界开战,我继续做内应?
哈哈哈,听起来不是也不错?到时候你便跟着静岳凝仙宗那陆掌门冲进来,冷不丁给他一剑,再甩下身份告知别人是你与我容榭二人联手杀了戚胥之,那场面,必然能名流千古!
可省着,这身份原就只是戚胥之看上了才有用,他死了,叶宁这身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也跟着一起葬了就是。
看你这样,是真不愿当戚胥之的未亡人了你当真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
有,当然有,快,将药给我,他若是在回魔界之前死了,你我就该被人追杀了,还得吊着他的命才行。
名为容榭的魔修笑着怼了几句,将药丢给了叶宁,叶拟此时疼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心也有如被万千钢针来回穿刺,感觉叶宁到了身边,伸手来掰他的嘴想给他喂药,叶拟悔恨到了极致,纵然神志还未恢复,还是凝了些力气,在叶宁粗鲁地把药倒进自己嘴里时咬了他一口。
嘶
叶宁收回手,皱起眉,在容榭的闷笑声中一抬手,狠狠扇了叶拟一巴掌。
合该先卸了你下巴。叶宁不耐烦道。
脑中嗡鸣声阵阵,叶拟那薄弱的意志力终是再撑不下去,头一偏,彻底昏了过去。
叶拟猛地睁开了眼,他翻身而起,动静惊动了一旁的医者,医者站起身,靠近来将往魂香掐断,对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的叶拟问:怎么了?
叶拟浑身紧绷,目眦欲裂,齿关亦咬得死紧,听医者问话,脑海中的记忆迅速重整,那满是仇恨的字眼便一个个自齿缝间挤了出来。
叶宁是叶宁与他人联手害我
医者竟是一笑。
叶拟现下便如一根绷紧的弦,任何一丝力气的汇入都会让他崩断,医者的笑无疑成功激怒了他,他循着竟能依稀看到轮廓的视线,一把抓过医者,将他死死抵在了床上。
你笑什么?叶拟不顾往日医者远高于自己的实力,恨恨道,叶宁究竟在哪里?说!
他不信叶宁死了,骗了他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死了!
医者看着叶拟额上暴起的青筋,十分满意似的,声音里沁入了三分快意。你真以为叶宁是你的仇人?
叶拟怒吼:是他故意与人联手害我!
不,叶宁没有害你,医者缓缓握住了叶拟的手腕,叶宁害的是戚胥之。
我就是戚胥之!
医者喉间溢出了一串低低的笑声,他抓着叶拟的手收紧,忽然之间将他重重掀翻过去,面朝墙面扣住。
医者按住了叶拟所有的挣扎,甚至朝上扯高了紧紧箍着叶拟脖颈的锁链,让情绪暴走的叶拟瞬间窒息,紧接着便只能眼角沁泪地猛烈咳嗽了起来。
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墙,喉咙里发出破败的呜咽。
你不是。
呜
医者凑在他耳边,声音低低的,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你不是戚胥之。
叶拟猛地一怔。
医者笑了,那笑宛如奈何桥边开满的彼岸花,冷艳而可怕。
我才是戚胥之。
第6章 背叛
叶拟如遭雷劈,僵立当场,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好半晌,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身子依旧不受控地发着抖,连声音也失了调。
你说什么?
戚胥之攥着系着他脖子的锁链,不知是不是看叶拟如今这副模样心里高兴,竟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才是戚胥之。
你你是戚胥之?不可能那我是谁?叶宁面色苍白,牙齿打着颤,那分明是我的记忆,我才是戚胥之
他全然沉浸在了自我怀疑之中,口中喃喃愈来愈低,到后来身体也顺着墙沿缓缓滑了下去,在木床上痛苦地蜷作了一团,抱头呻吟。
戚胥之看了一阵,似是看够了,便不再理会狼狈不堪的叶拟,松开锁链,跨下床去,他掐断了案上的往魂香,拿起香炉将香灰尽数泼进了旁边的水盆中。
这些日子他借法器之力将自己的记忆强行转托给叶拟,此时闻着房中余下的往魂香也是十足难受。
身后有细微的响声,他侧身一躲,利落地躲开了从后方箍来的锁链,不知何时恢复神智的叶拟一击不成,竟双手一扬,将他不知何时藏起的一根银针射向了戚胥之双眼。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毫无防备满心情爱的戚胥之,吃一堑长一智,碰上叶拟更是将那些不该有的慈悲尽数收了起来,当下便身形飞闪,双指夹了银针,又一击将叶拟击开,一脚踩在了他的膝弯上,让他跪伏在了床边。
叶拟半身无法动弹,一手支在床沿,勉强转过半身,恨恨道:你究竟与我何仇何怨,竟要如此恶毒地戏弄我!
他全无记忆,原以为自己找回了过去,却是被人强灌了属于他人的回忆,他猜测过许多有关医者的事情,或许许多件都错了,可唯有一点,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猜错压制在自己身上的人,恨毒了自己。
他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与人相爱,然后被人背叛,万念俱灰百般怨恨,最后被人告知那都是假的,是别人的故事?
开什么玩笑!
戚胥之踩着他膝弯的脚加了劲,疼得叶拟额上滚落了豆大的汗珠。
戚胥之用与他狠毒动作截然不同的淡然语气问:猜不出来?你向来聪慧,怎么会不知我为何这样对你?
叶拟一窒。
戚胥之捻着那根银针,缓缓从叶拟发间划过,算不得疼痛的触感从他耳后一直蔓延到了他的眼下,一种会被银针刺穿眼球的恐惧随之侵袭了叶拟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