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爷身体还好吗?杨雨问。
沈牧和施亦青坐在同一边, 说:挺好的。
杨雨:那就好, 妈妈改天去看看他。
话音刚落, 包间的门被推开:不用改天了。
九爷爷穿着靛蓝色的棉袍, 戴着眼镜神采奕奕地走进来。
九爷爷杨雨不自觉地喃喃。
施亦青也马上叫了一声:九爷爷好。
好,九爷爷对施亦青说, 然后又看杨雨一眼,走过来在杨雨旁边的位置坐下,随后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施亦青:来,给阿青的压岁钱。
他每年都会给施亦青压岁钱, 施亦青忙双手接下,谢谢爷爷,祝爷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九爷爷笑眯眯地:好,祝你学业顺利身体健康。
九爷爷这一出搞得杨雨就像是个十足的局外人, 全程没有跟杨雨说一句话, 给完红包之后沈牧叫服务员拿一副新的碗筷。
这个好吃。沈牧给九爷爷夹了一筷子芦笋。
施亦青安静的在一旁观察着, 他发现杨雨在自己和沈牧面前嚣张跋扈的强硬模样都褪去了,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和九爷爷之间又有什么呢?
约九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九爷爷拒绝了,说明九爷爷并不待见她,刚刚吃饭她关心九爷爷的身体,说明她心里是念着老人家的。
那现在九爷爷来了,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说明了什么?
回来处理遗产?九爷爷抿了一口酒之后问,他没有对着杨雨说,但是都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
杨雨恭恭敬敬,尴尬地笑一下说:是,老家那边打电话来说得抓紧时间办手续了。
九爷爷:我以为是回来过年探望一下亲戚呢。
杨雨:也又这个原因。
看着杨雨唯唯诺诺,对九爷爷的阴阳怪气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施亦青险些笑出来。
他把嘴角的笑容包装成抿嘴,然后去夹沈牧面前的烤鸡吃。
沈牧则是很大方地笑了一下,问九爷爷:您不是说不来了吗?
九爷爷:我来看看杨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遗产。
饭桌上的气氛凝固。
施亦青连吃东西都小心翼翼的,他像一只不那么聪明的小狐狸,大眼睛转啊转地打量着在座的所有人。
杨雨深呼吸一下,她是很尊敬九爷爷,但是她打算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说:姥姥的遗产都留给阿牧。
那还算你有良心。九爷爷说着,放下筷子喝一口酒,像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杨雨再次开口:但是有个条件,他得把这个小孩送走,跟我去美国。
沈牧:不可能!
杨雨:你不用现在就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最尴尬的是施亦青,他紧紧地捏着筷子,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
沈牧态度却是很坚决:不用考虑了,这钱我也不要,你走吧。
杨雨:这笔钱可以让你在美国过得很好,国外环境也好,你在国内带着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沈牧立马抬头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这个事情。
杨雨是知道沈牧的性取向的,她所说的环境也指的是这个,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
我不说什么为了你好这种话,但是我的提议如何你心里清楚,在这里熬着有什么好?一辈子过苦日子吗?!杨雨补充;
闭嘴!九爷爷一声怒喝,包间里只剩呼吸声。
施亦青脑袋里和心里都乱做了一团,耳边回荡着杨雨说的那一句「把这个孩子送走」。
九爷爷察觉施亦青的窘迫和尴尬,大手一抬,给施亦青五十块钱:阿青,去帮爷爷买包烟。
施亦青正要接过那五十块钱,按九爷爷的指示离开这里的时候沈牧伸手把他按住了:待会再去。
他不能让施亦青离开,如果他离开了一定会为他不在的时间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产生各种胡思乱想。
会没有安全感的。
沈叔叔施亦青终于抬头看向沈牧,眼眶有些湿润。
沈牧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按着,宽厚温热的手盖着施亦青的手,他顿时就有了底气。
九爷爷也没有和沈牧坚持,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点燃一根,对杨雨说:把你妈的钱留给阿牧是你该做的,其它事情你就不要再干涉。
杨雨对自己的想法很是坚持:人往高处走,去美国比留在这里好,就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也不能反驳这一点。
说着说着,杨雨的声音有点哽咽。
她是个性格很强势的人,极少见她流眼泪,此时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牧是个gay的事情当初她也花了不少时间去接受,后来接受了,又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一旦能够接受能够换位思考就很容易能够看得开。
杨雨的哽咽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语塞。
最后还是九爷爷开口打破僵局: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不要管这么多,当初你拿走他爸的钱,现在你还回来是应该的。
杨雨:我又不会害他!
沈牧: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都是三十岁的人了你别管我。
那这笔钱你拿不到手。杨雨坚决道。
刚刚说了这笔钱能让他在美国过得很好,施亦青心想那应该是很大一笔钱。那当初杨雨又拿走了多少钱呢?
他们身上的迷雾施亦青看不清,又不敢问,晚上回家忧愁了好久都睡不着。
施亦青躺在床上,手里捏着手机给林潋发问她睡了没有,很久没有回复,想着应该是睡着了。
然后又给张梁发了消息。
张梁居然秒回了:没睡,干嘛?
施亦青:我心里好烦啊,我明天能去找你玩吗?
张梁:烦什么?你要不要现在来,我爸妈带着弟弟回老家了,我自己在家。
施亦青心动了,马上爬起来偷偷穿好衣服鞋子,临走前还偷偷看了一下,他应该是睡着了。
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听到沈牧说:阿青。
施亦青吓一跳,磨磨蹭蹭地推开门进去:沈叔叔,怎么还没有睡?
沈牧从床上坐起来,朝施亦青伸手:过来,叔叔有话跟你说。
沈叔叔的房间好像就是比自己的房间暖和,永远都有淡淡的香气。施亦青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大概就是沈叔叔身上的味道。
他在沈牧床边坐下。
沈牧床头的台灯没有关,昏黄柔软的光线打在他们的脸上,施亦青睫毛很长,灯光发出的光线在他脸上打出一个眼睫毛阴影,忧郁又脆弱。
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沈牧伸手去拉施亦青的手,把他的手放在掌心。
施亦青犹豫片刻:没有。
沈牧:我不开心了。
啊?施亦青抬眼,看着沈牧的眼睛。
沈牧笑一下:别乱想好吗?阿青,我不可能跟她去国外的。
施亦青:可是你不听她的就拿不到钱。
沈牧:嗯?没有那笔钱我们也生活得很好啊,吃的穿的用的,阿青有觉得哪里不好了吗?
施亦青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欸。
他终于笑出来。
沈牧伸手去捏他的脸:我说话算话,不走,还要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叔叔努力赚钱,供阿青上大学攒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