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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渔把她抱起来,轻声细语地哄道:“好呀,我们一会儿回家了就给妈妈视频,嗯?好不好?”
陆观野冷眼旁观,荒谬之感油然而生。
他觉得晚渔非常可怜,又觉得自己非常可怜。
但他决定做一个很尽职的班主任老师,尽管心中不愿,还是提出邀请:“我做了晚饭,你们吃一些再回去吧。”
晚渔自己忙了一天没顾上吃饭,一点也不觉得饿,也差点忘了妹妹没吃饭,很感激地看了陆老师一眼,道:“好,谢谢。”
妹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晚渔带她去洗手,终于感到一些平静和安慰。
他坐在桌边,看陆观野在厨房,站在煤气灶前,然后把氤氲着热气的饭菜端上桌,心脏又变得很沉重,眼眶也莫名酸涩。
这么好的人,他真的要放弃吗?
以后形只影单的每时每分,他会不会反复回味这个时刻,反复后悔现在的决定?
陆观野先帮晚且舒盛汤。晚渔坐在他对面,低头不语,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但陆观野不再去看、不再去听、不再去想,当作无事发生。
晚渔喝了两口汤,手机反复震动,显示出来电,他抱歉地看了一眼陆观野,走去客厅接电话。
电话是林嘉木打来的,说他们最近可以帮他照顾妹妹。
晚渔说谢谢,又说不用,他自己也可以。
他听到一点徐俐的声音,然后林嘉木问他吃饭了没有。
晚渔体会到朋友的好意,感觉好了一些,道:“嗯,陆老师把妹妹接回去,还做了饭,我顺便吃一口。”
林嘉木哑然,过了三秒,道:“你小心一点。听媒体朋友说,那伙人是得到了内部人士的授意,才能在学校门口蹲到你。”
林嘉木没有挑明,但也让晚渔一下子联想到他的意思。
他接着道:“不然,才开学多久,他们速度哪有这么快?”
晚渔下意识地否认,说:“不可能。他对妹妹很好。”
林嘉木顺着他道:“是,是。就是让你小心点身边的人,工作上也是,生活上也是。”
林嘉木又向他确认他没事,才忧心忡忡地挂掉电话,马上被徐俐指着脑袋骂:“你还嫌今天事情不够多?这点破事,都没个定论,不能捂两天,查明白是谁了,再告诉他吗?”
林嘉木苦着脸,道:“万一呢?也不能看着他一无所知,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啊。”
热汤带来的温度迅速从他手脚流失,晚渔在原地打了个冷颤,心想,他确实对妹妹很好,只是……
万一,是针对自己的报复呢?
晚渔回到餐桌,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饭,等晚且舒吃饱了,便带她走。
陆观野清洗干净餐具与锅具,一刻也不想多忍,立即走进地下室练拳。
第10章 当面对峙
晚渔回家后,与妹妹先后洗漱,换上舒服的家居服,然后给姐姐打了一个多小时视频。
舒凝在视频那一端把小孩哄睡,问晚渔到底怎么回事。
晚渔心不在焉地把今天的事复盘了,告诉她。
舒凝心疼女儿,更心疼弟弟,问:“需要我出面吗?我证明自己是她的母亲,是你的姐姐,会不会好一点?”
晚渔大脑还有一线清明,道:“不用的,到时候牵连出你的前夫,只会让妹妹更受关注。我来处理就好。”
晚渔犹豫了一下,说:“林嘉木告诉我,可能是我身边有人针对我。但是……我很信任那个人,而且他对妹妹也很关照。要是没有他,我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是好了。”
舒凝直接道:“那就去问清楚。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你觉得,要看事实说话。”
晚渔定了定神,道:“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舒凝道:“诶,回来,别急啊,国内现在已经那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看你瘦了好多,阿姨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晚渔放松了些,说了些让她放心的话,挂了视频,左思右想,还是出门,敲响了陆观野家的门。
陆观野体力耗尽,肩膀和手腕上的旧伤泛疼,他也毫不在意,仰卧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大口呼吸。他闭着眼睛,眼前却似乎还有沙袋晃动的幻影。
他听到门铃又响,以为也是自己的幻听。
门铃响了五分钟,陆观野从地上爬起来,确定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他不去开门,大概就不会停止。
陆观野打开门,又看到大明星。
没有小孩在场,陆观野也懒得掩饰,不再披温柔的人皮,没什么语气地问:“这么晚,还有什么事。”
陆观野穿黑色紧身背心和拳击裤,手臂与肩背肌肉充血,块垒分明,似乎蕴含恐怖的力量。
他没戴眼镜,头发滴汗,湿得能拧出水,与平时反差太大。
他对晚渔的不善溢于言表,神情冷酷,攻击性很强,甚至令晚渔产生会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晚渔站在这里,就用了很大的勇气,此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直接转身跑了。
陆观野敏锐地勘破他的意图,补充道:“你最好是有什么事。”
晚渔被一句话定在原地,说:“陆老师,让我进去说吧。”
陆观野侧身,留出一道不宽的道,让晚渔进门。
晚渔感到他身上散发的热量,尽量不触碰到他,闪进门,听到“砰”的一声,陆老师很重地关上门,竟然被吓得抖了一下。
陆观野也被吓了一跳。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打了两小时拳,有点控制不住手里的力道,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没事吧?”
晚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门,稳了稳心神,道:“没事。”
陆观野往房间里走,晚渔叫住他:“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说吧。”
陆观野停住脚步,站在院子里看向他。
夏末的夜晚天气晴朗,空气洁净,草木间还有虫鸣。
打开天窗说亮话。
晚渔默念两遍姐姐说的话,鼓起勇气道:“陆观野,我前一段时间,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情。”
陆观野被勾起了一点兴致,问:“记得我了?”
晚渔尴尬道:“不,是别人告诉我的。”
陆观野语气没什么起伏,哦了一声。
晚渔摸不清他的情绪,硬着头皮道:“我对以前的事情,和最近的事情,都感到很抱歉。”
感到抱歉,往往是拒绝前的铺垫。
陆观野深谙其中的道理,也不想再被拒绝,扯开话题,说:“晚先生哪里的话,今天的事情被娱乐记者曝光,又不是您故意的,不必道歉。”
晚渔听懂了他的意思,没有办法说得更明白,只能承着话道:“是,是。但我对陆老师,终归是有愧的。陆老师如果有什么不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但是……”
陆观野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不想听他绕圈子。晚渔也卡壳,说不出质疑的话,只能换一种说法,委婉道:“有朋友提醒我,说这次我和晚且舒的事,是内部有人泄露了信息……”
陆观野在原地沉默了两秒,消化着晚渔话里的意思。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对晚渔失望,但晚渔也太超出他的预期,令他久违地感到愤怒。
陆观野深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道:“晚先生是来向我问罪的。”
晚渔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陆观野咬住牙齿,直接道:“好。我也说说清楚,我还不至于是晚先生以为的这种人。”
晚渔松了一口气,又听陆观野说:“以前我确实一厢情愿,但青春期,谁没点荒唐事?过去这么久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晚先生不要自作多情,误会我、抹黑我。”
陆观野用力掐了掐手腕上的旧伤,青筋爆了起来,试图用疼痛唤回一点理智,但难以克制暗处疯狂滋长的恶意,出口伤人道:“我喜欢一个人,会直接告诉他,会开诚布公地告诉所有人,会想保护他照顾他。晚先生,劝你也早点公开,不要让妻子和孩子活得遮遮掩掩。以后也不要随便地勾引孩子的老师,这样对孩子的妈妈、对你的家庭都很不负责,会伤害很多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