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煜殿与徽仪殿的意思容宁清楚,从前常被牵引着和若华阁相争的梁淑妃更清楚,不过是刻意生出事端,好以她们二人的不和,维持後g0ng恰当好处的平衡。白瓷铜镜有瑕,再好的手艺亦不能使其完好如初,若是多加摆弄敲打,便只能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容宁同梁淑妃间的关系也是如此,既生了嫌隙又得有心人C纵,即便淑妃深知自己为人棋子,但始终不会对容宁重拿轻纵,毕竟多年水火是真。梁淑妃本如赵维桢所预想那般,将种种过错推脱。
可容宁却在梁淑妃至若华阁先发制人前,带了那长信来拢香阁请罪,又观她今儿着铜绿sE抹x,以青白对襟直袖长衫,衬竹青百褶裙。服sE沉静低调,云鬓玉饰,示好之意教梁淑妃暂且咽下诘责之言。於是先听长信把中秋当夜私会泠儿之事细细道来,较之後者所言大差不离,淑妃捏了捏眉心摆手令其退至一侧,转而侧首朝容宁试探道:「不知宸妃心中是否已有决断?」容宁望了眼垂首跪着的长信,「长信素来沉实,无意起风波,我想尚有转圜。」
梁淑妃冷冷g唇,不以为然,「虽说无心,始终惹来非议,若不加以惩处,恐不能以正视听。如此我想圣人不会轻易答应,宸妃你也会担上包庇之名。说起来泠儿亦是从你若华阁出来的人罢。」语中显然有尽数怪责於她之意,而容宁仍沉稳地缓缓道:「御下不严我必是引咎自责,然而想来你也明白,於长信泠儿二人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我知晓你最好的法子是将一切推至我身上,只是我们何以非要走旁人算计好的路,再让无辜之人因你我牺牲?」
风铃忽响,秋风吹落寒雨阵阵,打在栏杆木廊上。外头宦者忙着放下竹帘隔风挡雨,厅内梁淑妃静静瞧着容宁,周遭甚至连呼x1亦不可闻。淑妃许久未曾打量过容宁了,以至於她仔细地看了容宁良久,才慢慢确切地意识到眼前人当真不再是她所熟知、厌恶的模样了。「你想如何?」梁淑妃轻声地问。容宁为之呼出一口气,紧绷的面容终是柔和了些,「把他们二人逐出g0ng去,我们则各退一步就是。」
梁淑妃微微笑了笑,「这样自是最好。双双逐出g0ng去也算是一种成全,这般好事可惜瞒不过他人,不够妥帖。依我之见,我可与你同在圣人面前认下管教不严的错处,至於他们怕是要一走一留。」容宁隐约觉察出了什麽,轻皱着眉未及开口,那厢跪倒在地的长信偏已叩首谢恩,表示自己愿意留下而换泠儿出g0ng。淑妃随之淡淡颔首道:「你与泠儿都是懂事的。」说着望向沉着脸的容宁揶揄一笑,「方才倒是说错了你,你们若华阁的人还是可以的。」
见容宁沉默着不理人,梁淑妃亦不恼,只是命人告知被看管在房中的泠儿收拾好行囊,待她和宸妃亲自到徽仪殿回过圣人,泠儿即可离去。本想着再留容宁烹茶等雨停,俩人方一同去江皇后处,怎奈热茶冷透,客人未曾饮一口不说,便是秋雨也不见半分减弱之势。身边人报了时漏的时间与淑妃听,已是巳时正,悄悄一叹,她们终究是打着伞去了。
随着容宸妃同梁淑妃出入徽仪殿,殿中便传出两阁娘子各罚俸一月以作惩戒,拢香阁g0ng人泠儿逐出g0ng城,永不录用;若华阁内侍长信脊杖三十,以儆效尤。两相b较之下众人或道若华阁受责更重,必是长信逾越在先,或道郎情妾意本无先後,应是二人皆自若华阁而出之故,或道若华阁与拢香阁缠斗多时,不过又是另一个争斗场,可怜卑贱无名躯……而这些姑且并未为容宁所知,她正急着去寻长信。
「你去了又有何用?」
梁淑妃夺过静嘉手里的伞拦在容宁身前。如今雨下得并不大,却是急雨连绵令人烦躁,俩人於狭长的g0ng道上执伞相望,淑妃看着容宁眼底藏着的悲痛,终是难得放缓了语气,「你也明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何必亲眼去瞧,徒增伤悲。」容宁握伞的力道重了重,终归慢慢卸了力,她自是清楚明白的,继而又听淑妃添上一句:莫做徒劳无功的糊涂事。容宁低眸说着客套得T的漂亮话谢过梁淑妃後,就淡淡牵起笑告辞,领着侍立在侧的惠然回若华阁。
於雨中伫立遥望人儿身影,梁淑妃忽而悄声地问静嘉:「你说若是早些年她也这般通透,会不会……罢了,事已至此。」会否不困於情?会否令身边人得到更好的归宿?抑或是她们会否不至於走到现在这般地步?静嘉不敢问,仅是恭顺地静静陪侍,却暗忖秋雨寒凉入骨,冷意自足尖骤然蔓至全身,她冷不防颤了一下,伞面上的雨珠随之撒下几颗。
圣人的懿旨这头甫落到拢香阁,那头若华阁的秋石便已然依着容宁的意思,打着伞在阁外候着即将离g0ng的泠儿。「娘子说她到底有愧於你,这个钱袋你好生收着,内有白银几两、铜钱几贯,留作盘缠或积蓄都是好的。」泠儿慌乱地推开,忙道不敢妄收宸妃娘子的东西,秋石叹了叹,一面郑重地把钱袋递到人手里,一面语重心长地说:「收着罢。里头一半出自娘子,另一半实是长信留给你的积蓄。」听罢泠儿这才红着眼将手中的钱袋子仔细收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石得了容宁授意,要亲自送泠儿至g0ng门,以防有人刻意刁难泠儿。但是二人没走几步,泠儿就说想去若华阁拜别容娘子,秋石抵不过她的诚心哀求,因而带着她一同回到阁中求见正在歇息的容宁。许久之後,惠然方从厅里出来,朝泠儿轻轻点头。
因着外面的天儿YY沉沉的,正厅里又遵娘子之意烛火不盛,容宁并未看清於央处跪拜的泠儿容sE如何,却独独瞧清了那一双乾净而悲伤的杏眸。这是容宁自害了离魂症後头一回见泠儿,也将会是最後一次。容宁上前去扶泠儿起身时,m0到的是一把瘦骨,惊诧之余她倏然思及长信稍早时候,言及自己当时唯恐泠儿继续留在被禁足的宸妃身边,会让本就纤弱的泠儿越发清减,何况宸妃起初甚至躁狂易怒,动辄打骂身边人,这才劝说泠儿另寻良主。
泠儿惊诧地被容宁扶起,蓦然瞥见其微蹙的眉头,心里想着宸妃确与g0ng中人所传那般,离魂改了X,而今望见容宁同样难受的模样,泠儿不禁宽慰道:「我与……长信得您和淑妃娘子垂怜已然是万幸,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望娘子莫要伤心负疚。」容宁Ai怜地笑起来,尽管眉间愁绪未曾消减半分,她仍尽可能地语气和缓,「不论如何得以出g0ng是好事,但愿你从此平安顺遂,这亦是长信的期许。」
泪水忽然盈满眼眶掉落,泠儿诚恳地问:「娘子,若有可能,可否替我告知他一件事?」得了容宁首肯,她方轻声笑着将话续了下去,「初初入g0ng时,後省曾问我们可有名姓,或是为了彻底斩断过往,或是本名耻於说出口,大多都是说没有,让人重新取的。我最初亦没有名字,泠儿二字仅是旁人随口取的,可是我现在想给自己改一个名字──林泠。他本家姓林,如此我就不会忘记他和我们了。」
以泠字记g0ng中所经一切,这样才是我。冠以他姓,既是不愿遗忘,也是以表纵然不能同归,或在g0ng墙中相依相守,我亦要活成我们,如同妻子冠夫姓。
容宁听得动容,神情认真地答应下来,而後不免又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几句,方唤来秋石照原意送林泠至g0ng门。眼瞧着林泠渐渐远去,容宁立马就对身侧的惠然吩咐道:「你寻人将泠儿的话带给长信,务必要教他知道。」惠然心里明白容宁话中深意,方才又在一侧旁听了容宁和林泠的谈话,不由得也红了眼睛,偏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亲自去罢,到底相识一场。」容宁没说什麽,只是淡淡应声。惠然是撑着伞跑出去的,险些还撞上了进门的常义。
过了好一阵子,秋石同惠然才先後回来,带来已顺利送林泠出g0ng,以及长信没熬过脊杖的消息。容宁怔愣了半晌才静默地点点头,没问惠然是否来得及把话送到,大抵是送到了罢,应该是送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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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摇颤的烛火落入她眸中,门口默默伫着一人,而容宁仅是笔势一顿缓道:「我无需人陪着,若无要事便不必来禀了。」来人偏恍若未闻,仍旧徐步来到容宁身边,她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与烦躁,搁笔望去却发觉原是赵维桢来了。忙敛去情绪从玫瑰椅上起身,容宁对上赵维桢含笑的眉眼,被其轻柔地按了回去。「致虚极,守静笃。」身旁人绕至容宁背後,俯身将她和椅子圈入怀中的同时,他轻念出纸上的语句。容宁瞧着白纸不知何时沾上的一团墨渍,倏地觉着这矛盾得好笑,自己到底不达清静。
赵维桢仿佛也因而笑了笑,而後拉起容宁垂在身侧的白皙腕子,以指腹抹去被无意染上的墨水,可惜没能擦乾净,反倒教俩人都脏了手。「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宁儿可看清这世间的道了?」容宁垂眼看着那两句,笑中带着嘲意,「官家惯会取笑我,未达境界,如何能够窥破?」赵维桢抚上人儿露出的一小节颈子,转而温柔地捧过容宁的脸,他近来喜於撕破她故作沉着的假面,故而慢悠悠又意有所指地说:「你自是聪慧的。」
「能够让淑妃退让妥协,何尝不是明其道?」
若是能明道而顺其自然,自可达逍遥。然而她依然囿於苦痛,那麽究竟是她未能看清,抑或是他口中所谓的道本就不能使人逍遥呢?眼前人看着他眉头紧蹙,眼波流转间安静地掉下泪来,赵维桢叹息着拭去容宁的泪水,凑过去她唇边落下安抚的轻吻,「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你做得很好。」容宁心中的郁结却并未随之消解,反而被莫名地压抑得更深,急需一个豁口把所有委屈同歉疚宣泄。於是容宁顺从地由着赵维桢将自己轻轻地抱至书室的长桌上。
发间唯一用以绾青丝的玉簪被卸去,赵维桢抬手替容宁把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後,「皇后前些日子与我说,端瑜刚过周岁,下月徽安也要过周岁了,应该给两位公主的生母,傅、江二位娘子晋位。」他的语气认真得不合时宜,容宁便也仔细地思量了好一会,方正sE得似是不掺半分私念地回道:「两位娘子孕育公主有功,晋位自是应当的,圣人考虑的是。只是孕育子嗣的嫔御尚有旁人,林娘子孕育翊哥儿亦是有功的。另外孟娘子也入g0ng多时了。」
赵维桢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更满意於容宁终是如他所愿,彻底踏入波诡云谲的权利场中。青白sE长衫蹭上纸面尚未乾透的墨,身下的y木硌得背脊有些疼,可她并不是很在乎,而是对如今清醒痛苦的堕落生出了隐秘欢愉。思绪散乱间容宁咬向撑在她身侧的手臂,不知是因难耐还是心里始终怨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须得承认自己此番有些过火了。难得的是赵维桢竟也纵容着,不过是停下来再次亲吻容宁被泪珠沾Sh的眼睛,亲密无间地扣住她的手。
灯影憧憧,木樨香冷透,满纸荒唐。
长煜殿宦者至各阁宣读晋封的旨意时,容宁尚在海棠纸帐里安歇,只待暮时细雨初霁,方悠悠从乱梦中醒来。她梦见了被禁足的那段日子,长信和林泠在侧,仅仅是零零碎碎的几瞬,却像耗尽了一生。实则她记不得过往,梦中所见不过是旁人所描述的那般,再佐以想象。容宁纵使身在梦里亦清楚自己乃梦中客,梦醒之後更是怅然若失。惠然在外间听见响动进来察看,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笑着宽慰了惠然几句,容宁问起了早已不知所踪的赵维桢。
惠然於是将她所知尽数慢慢告知,「官家日昳时便回长煜殿了,而後殿里就传出婕妤傅氏进充仪、美人江氏与林氏进婕妤,才人孟氏进美人的旨意。林娘子同孟娘子得闻是娘子您向官家提议她们晋位,方才都送了谢礼过来。」内命妇升迁制与朝廷官吏晋升制本就异曲同工,前朝设立妃嫔品级即以官衔品阶作b。若无使人汲汲营营走往高台的路,则人心涣散、不思进取,反之方可正身以修德,官员为国政,嫔妃为nV德。此於帝王治下自是无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