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还是开了。
盛野的母亲楼颖站在门后,眼睛是红的。
黄白相间的小狗一下蹿出来,蹿到西媛脚边绕圈,不停往她身后看,往电梯的方向看。
楼颖怕狗狗打搅到邻居,唤了声 杰克逊,回来,声音却是哽咽的。
西媛上前抱住了盛野的妈妈:阿姨你还好吗?
***
西媛进了屋,楼颖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回神: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西媛没让楼颖忙,自己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茶几上还放着一只碗,里面剩了半碗面,已经坨了。
唯一能庆幸的,西媛讽刺地想,大概是不必由自己告诉楼颖阿姨这个消息。
她想把那只面碗收拾去厨房,盛野妈妈摇了摇头:放着吧。
西媛只好由她,坐下后斟酌了许久:阿姨,我
他和我说是去国外拍片子, 楼颖先她开了口,嗓音低哑,他和你说实话了吗?
西媛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允许?
楼颖了然地低下头:我猜你也不知道,他连我都骗,怎么可能不骗你?
他和我说他带你去公主号邮轮了。 西媛说。
楼颖苦笑:他确实说过,等这次拍片回来就带我去坐邮轮。我其实也没想去的,就是看了部叫《皇家邮轮》的电视剧,他看见我在看,大概以为我很喜欢吧
西媛听着没作声,楼颖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更加难过,她说到一半停下来,平复片刻后终于问出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你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
西媛摇头。
为什么会在同一架航班上?谁知道呢?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真相已经沉入大海,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了。
楼颖抬头看向电视柜:我老觉得没脸面对他。
西媛也看过去,电视柜后面的架子上放着一张盛野父亲的遗像。
遗像上的人很年轻,看着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英俊倜傥,目光里透着意气风发。盛野的相貌更多继承了他母亲的温柔,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像他父亲。
西媛没见过盛野的父亲,盛野念 CTR 电影学院的时候他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她只知道盛野的父亲盛闫峰年轻时也做过演员。
他爸爸其实一直反对他考电影学院。 楼颖出神地说,他不想让他进演艺圈。 说着又低下了头,我对不住他。对不住他们两个。
西媛不知该说什么。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儿子,谁又对得住她呢?
会有奇迹吗?给他们一个奇迹吧。
***
楼颖站在阳台上,目视西媛开车离开。走的时候西媛和她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她,她给了她一个私人号码。
她站在阳台上久久不想进屋,盛闫峰的那张照片如今像一根刺刺着她。她感觉自己被他凝视着,好像能听见他无声的指责,指责她为什么食言。
那日在盛闫峰的病床前,他好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忽然要向她讨一个保证。
她没有办法,也不忍心,只好答应了他。
他喜欢表演,剧院里也可以演, 盛闫峰那时已经很虚弱,靠在枕头上看向窗外,苍白的阳光照着他脸颊上的那道疤,就在剧院里演吧,那里还算单纯。
盛闫峰对娱乐圈演艺界的恐惧她能理解,却难以感同身受。甚至于在临终前,他也要盛野向他发誓,绝对不可以踏入娱乐圈半步,盛野流着泪点了头。
最后他们都食言了。
因为盛野遇上了一个谭阵。
有谁能拒绝谭阵呢?
第6章
这一整天楼颖不停地看新闻,刷手机,搜救工作在展开,但目前依然什么进度都没有,画面里永远只有翻腾的海浪,徒劳无功地盘旋的直升机和搜救船。
屋子里只有新闻滚动播送的声音,外面天色慢慢暗下来,楼颖才想起来都好久没看见杰克逊了,她起身找去了盛野的卧室。
卧室的窗帘拉着,房间里有些暗,楼颖找了一会儿,看到狗狗一声不吭地将头怼在床底,只露出一个胖乎乎的屁股。
她蹲下来,唤它:杰克逊,出来吃好吃的。
狗狗的脑袋从爪子上抬起来,眼睛从床下黑不溜秋地瞅着她。
楼颖语带哭腔,说:真的,这次不骗你,来。 她站起来,狗狗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出了卧室,她开了一袋鸡肉条,喂了一根给它。
杰克逊衔着鸡肉条,又跑回了卧室,钻回床底,独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楼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狗狗的背影,眼泪又流了下来。
有一次盛野和她说:妈,我做了个噩梦。
那时她只是低头切菜,反正盛野经常做噩梦,他的噩梦总千奇百怪,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盛野给杰克逊盛了狗粮,蹲在狗狗身边说:我梦见我和杰克逊玩球,我一不小心把球扔出了阳台,杰克逊冲过去,结果阳台的栏杆坏了,它掉了下去 他说,把我给哭醒了。
他说起这个梦时一副万分庆幸又哭笑不得的语气。
楼颖笑着说:那还不把你哭醒啊。 盛野太爱杰克逊了,爱到有时她都觉得这样不好。
盛野揉着狗狗的脑袋,杰克逊专心吃着饭,还分出神来摇晃了下尾巴,盛野笑了笑,说:不过要是换我死了,杰克逊可能不会哭的。
她蹙眉,手指将菜刀上的土豆丝捋下去,说:怎么净说这些
是真的, 盛野说得煞有介事,他们说狗狗理解不了死亡,它们没有死亡的概念,大象就不一样,大象还会给死去的同伴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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