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兰的眼睛眨了眨:李三姑娘要杀一二个人,不是简单至极的事,怎么要我出手?
说实话,处理一个人来换一个情报,这买卖其实不亏,可单兰心中生疑,见得条件这样简单,反而不敢轻易相信了。
谁说要你杀了他?李无尘瞧了地上那人一眼,眉宇间戾气深重,可转瞬间她又笑起来,瞧不出她面上半分不快,我说了,是处理。
单兰一挑眉头,听李无尘继续说下去。
单阁主,就像你说的,我要杀一两个人,叫他悄无声息死在某处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我却不想这样。
我想叫他活着,可却要比死了还难受,这不是比杀了他更叫人开心快活么?李无尘说话之间面色阴鸷,说话声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些。
单兰道:可这样的事,李三小姐想做,也是很容易做到的吧?说话间单兰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人,发现他袒露在外的肌肤光滑,但隐约能瞧见有许多即便用了药也无法彻底祛除的淡淡疤痕。
李无尘歪了歪头,嗤笑一声:是,可是我姐姐不同意。
她说话间伸手勾弄着晏朝带着皮质手套的左手,有些漫不经心:她不许我这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单兰明白,这位李三小姐嘴上说着人,可实际上并不把面前这个当做人看。
三姑娘是自己行不了这事,便来委托明云阁么?既是谈生意,那自然有谈生意的做法,单兰看向李无尘,似乎是在盘算这生意值不值得他接。
不,不是同明云阁,是同你,同你单兰做这笔生意,你不代表明云阁,而我也不代表李家,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交易。
很简单的要求,以单阁主的手段,处理一个人并不算什么难事,而作为交换,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包括湛淳不知道的。
这样我们两个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东西,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不是吗?
李无尘歪着头笑了笑,显得格外无害:如何,单阁主?
于是,交易理所当然地达成了。
和湛淳说的大差不离,但出乎单兰意料的是,李无尘知道的远比湛淳多得多。
据李无尘所说,这个名叫云平的人非常富有,但她也曾有过落魄的时候,当时她同她妻子从海外私奔出逃,身无分文,她与妻子两个逃了出来才晓得生活不易,于是便做起了狩猎灵兽采集草药的活计。接下来的故事就像云平同单兰说的那样,当时籍籍无名的她遇到了那个断臂的老人,获得了一本记有诸多奇特丹方的手札和一把匕首;继而,她便依靠这本手札里面的丹方发家,她本人又聪明,善于交际,又很有眼光,三四十年就赚下了不菲的身家。而她妻子并不喜欢总住一个地方,于是她为了讨妻子欢心,便花了大价钱打造了一艘宝船,长居在那艘宝船之上,四海为家,想去哪里便驱动宝船去哪里。
而李无尘则是在大赤城同这位云平认识的,虽然这个人总是笑着,看上去温柔和善极了,可李无尘总和她不对付,但谁也没想到,这两个看不对眼的人竟然也能做了朋友,只是李无尘谈话间总是用奸商这两个字来代指云平。
那么,单兰问道,她的财富到底有多少,你知道吗?
这我可不知道,李无尘啧了一声,那个奸商的钱总是那么多,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多有钱,不过我知道她有个怪癖,但是她看上的、喜欢的,不管花多大的价钱都要弄到手。
这件事情倒是同单兰了解的一样。
那她说的那个恩人,三姑娘可知道些什么?
她有一次和我喝酒,喝醉了跟我说过一点。
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哦,她说她要报恩,她发迹是因为这一本手札,那不管怎么样不能忘恩负义,总有一天要找到那本手札的主人,或者那个人的后代,要把赚来的钱分一半给他。李无尘面上现出一种嘲讽的笑容,当然我是觉得这事情不太能做成,因为一来时间隔得太久,二来那个人这样大的年纪又孤零零一个,哪来的后代?我和她说倒不如把钱给我,可她这个吝啬鬼只装作喝醉没听到!
李无尘本来就对云平不满,现在有了机会倒是可了劲儿编排她,晏夕在一旁听到想笑,可还是强忍住不在单兰面前表现出来。
不过她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李无尘嘟囔着,她说她打算把她的钱分成三份,如果有谁找到了她的恩人,她就把三分之一给那个恩人,三分之一给那个帮忙找到恩人下落的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就自己留着。
单兰听到这里,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眼珠子滴溜溜转,似在打什么坏主意,可他掩饰得很好,不叫别人看见:三姑娘都这么和我说了,难道就不好奇吗?就不怕我对你的朋友做什么吗?
李无尘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一下单兰,旋即笑道: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呢?
她示意单兰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单阁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有些人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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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从李无尘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单兰心里面的恐惧却越发大了。
如果云平和李无尘说的都是真话,那就代表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当初那一场风波并没有把他杀死,那北境这次传出去的流言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那如果他还活着,这些年又在哪里?
他躲躲藏藏的是在筹谋什么吗?
单兰几乎不能克制住这念头想法,他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可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几乎不能冷静思考,而右手上的伤口痛感也几乎无法忽视,这两件事同时将单兰扯入深渊里,叫他在梦中都睡不安稳。
他因为那疼痛和恐惧从梦中苏醒,喉咙里那熟悉的干渴叫他坐立不安,在仓皇之间披着衣服出门,趁着天色微明,又直往蔺山奔去。
墓室密洞里,季冬和仲冬并没有睡着,他们双眼通红,明显是熬了一个大夜,两个人正精神亢奋地坐在一个刑架之前,抬头去看被绑缚在刑架上的人。
那人浑身赤_裸,胸口上一个熟悉的诡异契纹,身上一_丝_不_挂,光看上半身能够轻易分辨出他是个成年男性,可再看他下身,便会发现他是残缺不完整的。他的年纪实际上并不大,五官长得也不差,若不是长久受到折磨,以他原先的模样,也可以称上一句英俊了。
而他现在整个人僵直住了,被绑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巴大大张着,还能瞧见他口旁已经变干了的沫迹,身子上也没有几两肉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瘦弱,而这些并不叫人称奇,叫人恶心恐惧的是,他身上某一处肌肤里有一处凸起来回拱动,每动一下,他从鼻尖就会发出一声极微弱的哼声,若不是这洞内安静,只怕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仲冬与季冬二人正用一种热切且狂热的眼神看着这个被绑缚在刑架上的人,好似在看一件奇异稀罕的瑰宝,这两个人专心致志到了这程度,竟连单兰从洞外走了进来都没有察觉。
单兰也不欲理会,兜帽下的他肌肤正在迅速干瘪失去水分,就连头发也以极快的速度从发根变白,不过短短几步,就将他从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变作了耄耋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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