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自是应下,转身便要走,却忽的听见云平又道:等等,飞舟现下的法阵可曾开启?
她这话问的突然,二娘奇怪她为何突然问这件事,可还是照实道:飞舟上的防御法阵自是日夜不歇开着的。
云平又问:那你觉得,可有人能从外头绕过法阵或是强行破开潜入?
可不待二娘回答,云平又低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不,我怎么问你这些事?这法阵是阿澄做的,只怕旁人轻易破解不得。
于是她又对二娘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等单不秋来了,你便去关掉飞舟上的防御法阵,叫那些仆从使役都提早离开休息,不要上到这里,另外
云平在屋中走了几步,说了半天又说不出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么?
二娘晓得她问的是谁,于是摇了摇头道:不,还是没有消息。
云平背对二娘站着,并不曾瞧见二娘面上有些纠结无奈的神情,听到她这样回答,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叫二娘下去,二娘晓得她的心思,便不曾多待,只是退出门去遣了旁的人来,去将单不秋带上飞舟。
那飞舟极大,装饰极为华丽,便是明云阁的有些东西都比不上,单不秋也曾听闻这位云平那日一掷千金买下五十七件拍品,本以为是夸大之词,现下却觉得这人的财力同她的心思一样深不可测。
可就是这样富有的人,屋中的装饰却极为朴素简单,进到屋中,单不秋定睛一瞧,就发觉那些细小的陈设物件无一不是珍贵稀罕的,但这些东西在这却被人随意摆放,胡乱摆在那里。
云平依旧坐在那里沏茶,听见轻微的机械声响并拐杖敲击在地上的的笃笃声,就立时明白来人是谁,于是站起身来将手一指座位,想请单不秋坐下。
单不秋却不理会,他来时匆忙,心里头憋了许多问题要问,只是甫一见到云平,那问题就立时问不出来了,腹中许多话到了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净台还好么?
云平见他不动,面上神情张皇无措,不由轻叹一声:我不晓得他好还是不好,我也不过是个送信的人罢了。
单不秋又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清音寺。云平认真说道。
清音寺?单不秋怔愣一会,他去哪里做什么?
信上没说么?
他只和我说汤相公死了,是被薛家主发疯杀死的,薛家上下叫他发了疯的父亲都杀完了,只有他侥幸逃了出来,我我
云平瞧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他还没说么?他已断了右臂。
随后继续轻声道:是叫他父亲斩断的。
单不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接着突然大叫一声,眼中又落下泪来:难怪!难怪!既是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原来单不秋漏夜赶来询问,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信中的字迹歪扭,全不似薛少尘以往书写的笔迹,除了信封上的单不秋亲启五个字因为笔画简单,多少还有以往的风格在,那信中其余内容字体,一旦书写笔画过多繁复,便会出现字体扭斜的情况。
单不秋苦笑一声,又往前走两步,右腿的机械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却好似给了他提示一样,眼中闪出希冀的光,有些语无伦次说道:李三姑娘!李三姑娘!她能救得我的右腿,那净台的手臂是不是也
云平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他不肯。他说他这样也很好。
很好很好?断了条胳膊怎么能算是好?单不秋的眼圈发红,哪有亲眼瞧见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爹爹,自己的胳膊被父亲斩断还有很好的道理?他甚至他甚至叫我不要再去见他了!
云平并不作声,只是静静看他。
单不秋立在那里,清俊的少年人失了意气,显得有些狼狈:我是他的好友,出了这事没有在他身边陪着他已是不该,现下现下我竟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净台!净台!你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他立在那里似是无措,面上流下泪,倒显得十分可怜,云平瞧着他,不知道为何竟又想到了赵瑞儿。
更想到了云澄当时在两极秘境里同自己说过的话:像他这种人也能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么?
那时候云平回她:便是虎狼禽兽也有活下去的资格,便是这人再不好,总也会有一两个想真心相待的人的,世间之理,不外乎此。
君以真心待我,我以真心报之。
虽然单不秋为人蛮横骄纵,可他对待朋友的心却从不是作假的。
只有你,江折春,你欺骗利用了一个真心相待的人,现下还要欺骗利用另一个了。
可是可是
云平闭了闭眼,将心里头的愧疚压下,继续沉声道:他不想见你,是因为他已了断尘缘,脱离红尘了。
了断尘缘,脱离红尘。
清音寺。
既说了这些话,单不秋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立在那里,又一动不动了,似乎陷入迷思之中,挣脱不出了。
而正在这时,有人忽然在屋外大喊:谁!是什么人?
接着便听见了刀剑相击的声响,紧随其后的便是书房大门被人撞开,发出木门碎裂的声响。
而那呼喝声一出,云平身子忽然一动,当即暴起,立时伸手就去拉扯单不秋,单不秋还楞在原地,便被她一下子拉扯开跌坐在地上。
这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几乎不叫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而现下单不秋方才站立的地板竟深深凹陷下去,几乎要将地面砸穿,木板碎裂横飞,看上去有些骇人。
单不秋叫那云平一扯才慢慢回过神来,下意识去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洞里躺着一个人,身着黑衣,黑巾蒙面,而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却将众人视线夺走,却看那人从眼角到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白之中布满血丝,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好似被人用力拉扯,眼珠凸出,十分吓人。
那人一身虬髯肌肉,将黑衣绷紧,方才他摔落在地上,砸出这样大一个坑,可见受到的冲击极大,普通人只怕不死也要落掉半条命,便是他是修士身躯,如此大的冲击之下只怕也要断上几根骨头,可这人叫也不叫一声,云平站在他不远处,却连一声闷哼都不曾听到,不由吃了一惊。
屋外刀剑之声不绝,而从屋内落进来的黑衣人却一下子跃起,只见他木木将头转过,一瞧见屋内有人,就立时话也不说,双手成爪袭来!
只见他双臂结实有力,且动作迅疾,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便侵上云平面前!
云平当即身子一仰躲过一击,脚尖轻点,身法飘忽诡异往黑衣人身后移动,右手一张,那原先放在书房架上的远行客就立时出鞘,飞到她的手上。
她本打着一击迅猛制敌的打算,却不曾想这黑衣人虽然身子高大笨重,可是动作灵活多变,云平提刀要砍,可他立时扭身相接。
赤手对寒芒!追、文?二》三〇六久二/三=久六
却听得铛的一声,那远行客击在他手上竟如遇到钢铁刀剑一般发出清脆声响,也不知道他练了什么功夫,那双手臂竟是刀枪不入,犹如铁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