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灜咬牙,脸上的血凝住了,但已濡湿了衣襟,他勉力站起,似乎竭力克制住那疼痛: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杀了你,你死了一了百了,不,这可太便宜你啦!云澄咯咯笑起来,似乎是觉得这话极可笑。
云平听罢也笑:阿澄说的对极。
随即她面色一冷:也该叫你尝尝痛苦的滋味才是。
薛灜立在那里,牵动嘴角,想要做出个表情,可那伤口叫他疼痛,一张脸僵在那里,模样神色古怪。
说吧,都说吧。云平的身子发起颤来,眼中射出热烈痛恨的光芒,告诉你的儿子,告诉他我是谁,告诉他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也告诉他,是原因才叫汤哲成了你的丈夫!
薛灜嘴唇蠕动,他开不了口,他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是光风霁月的人,是正气凛然的人,是被儿子当做未来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他粉饰太平,编织梦境,足足五十年。
却又怎么在面对儿子的质问和云平的逼问时,说出他深藏已久的真相。
父亲
那青年人上前几步想要抓住薛灜,可叫薛灜目中的凄惨和痛苦给吓到了。
汤哲则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他:你不打算说么?
好啊,那就让我来说。
白发男子的精神在这一瞬间仿佛燃烧起来,迸发出巨大无比的力量。
一时间,亭中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神色淡淡,可目中愤怒、怨恨、悲戚绝不亚于云平。
他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显出血色,牙关打战,胸口一股浊气躁动,想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
净台!他本不该成为我的丈夫!他也不配做你的父亲!
汤哲的眼眶都发红了。
只因他夺走了另一个人的自由,还用一个谎言,足足囚禁欺骗了我五十年!
说罢他就将五十年前的旧事简略说于薛少尘听。
而薛灜面上则露出痛苦神色,将眼闭上,似乎这样就能躲避儿子那吃惊失望的眼神。
薛少尘听汤哲说话,面上茫然一片,他抓着头发缓缓后退几步,跌靠在栏杆上,低低喘气,口中喃喃,然后转向薛灜问他。
父亲,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吗?
他是被保护极好的孩子,自小就在家庭生活是和乐美满的梦境中长大,甫一被戳穿,一时之间自是不能接受。
他心中是极不愿相信的,他想要从薛灜这里听到反驳辩解的话语,可薛灜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既是这样,薛少尘又还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呢?
他又转头看向云平云澄,又有一种被欺骗和戏耍的难过悲伤,他想要质问这两个人,自己是不是只是她复仇道路上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把这两个人当做是朋友,但这两个人是否也是真心将自己当做朋友?
可他最后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环视着亭中众人,只觉得他们的面目都变得陌生可恐起来。
他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血气上涌,思绪混乱。
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他在心中大声质问自己,可什么答案也得不出来。
最后他双手揪住胸口衣衫,大叫一声,哭嚎起来,不管不顾奔出亭去,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而汤哲则睨视薛灜,神志也恍惚起来。
他又再一次扯开衣襟,露出已经结痂的胸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在薛家五十年,如何不知薛灜对自己真心呵护备至,他心中虽然放着江折春,但也晓得自己同这师妹此生无缘,故而薛灜当初以真心来换,他也努力做好自己身为他丈夫的本分。
可真相甫一揭开,血淋淋摊在他面前,他又如何自处?
混沌恍惚间,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是立在那里,指着那伤口道。
欺骗得来的一切,终究不是你的!
我要走!我要离开薛家!
薛灜听见面前的白发男人再次说出那句话,用绝望的声音大喊,想要盖过汤哲的声音。
不!我求你别说这句话!
可汤哲只是冷冷看他,眼中最后一丝温暖都消失了。
我永远不会爱你。
我只会恨你,薛灜。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不由己
薛灜凄惨嚎叫一声,声音悲戚,随后他摇晃着脑袋,头发散乱,踉跄上前,想要去抓汤哲。
云平皱了皱眉,将剑扬起,挡在汤哲身前道:薛大家主,有些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薛灜本来神智浑噩,结果听了云平的话猛地将头抬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平,那半张脸鲜血淋漓,实在叫人心惊。
众人叫他面上鲜血同眼中神情所慑,不由皱眉或后退。
你要跟她走了是不是?嗯?汤哲!她回来了,你就要抛下我了是不是!?
薛灜此时只知道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反省认错,依旧是将所有问题都往旁人身上去推,说话间竟伸手握住那宝剑,不管剑锋锐利,手上满是鲜血。
云平见他这模样,心中嫌恶,将剑一抖,其中灵力激荡,便将薛灜震出去,摔落在亭角。
他要走?哈!真是好事!云平将那剑柱在地上,又转回云澄的身边去,口中之言足以使薛灜恼火不已,他既要离了这魔窟,我这做师妹的自然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随后她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在那剑柄上轻轻点了一下:我送他一艘飞舟,薛大家主,以为如何?
薛灜叫她这言语再激,当即暴起出手,双手成爪直往云平喉间去抓。
云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他。
盖因她身旁有一个人动作更快,薛灜之手离云平脖颈还有半寸不到,却猛地止住,随即便被按倒在地,面色涨红,尘土飞扬,狼狈不堪。
你的手这么脏,怎么还敢碰她?!
云澄力道极大,那薛灜前进的势头猛地被止住,喘不上气,又被猛地按倒在地,身子都不能动弹,只能用手指在地上乱抓,哪里还有往日光风霁月的模样?
云平冷冷瞧着,待到云澄下意识用劲,几乎要将人掐死,她才开口道:阿澄,你不要杀人,不要脏了你的手。
话音一落,云澄便将手一松,薛灜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咳嗽起来,一身衣袍肮脏狼狈,在地上翻转滚动。
云平自怀中掏出帕子,将云澄双手摊开,用那帕子一点一点擦过云澄掌心,低头不语。
云澄这般爆裂性子,也只有在她面前乖顺如羊,一动不动站着由云平动手,却也没人瞧见她隐藏在黑发下那红了的耳朵根。
待到那手擦完,云平将自己的帕子往白龙手里一塞,便漫不经心转过头对薛灜说道:我要做什么,你怎么可能拦得住?
随即她将剑握在手中,缓步上前,那冰冷剑身便贴着薛灜的脖子上:薛灜,当日你没本事将我弄死,而今你更不可能杀了我。
我要做什么事,我要帮什么人,全凭我心意而动。
薛灜,杀了你没有意思,我要你活着,我要告诉你,你没有本事,也没有能力杀了我,你只能被我羞辱#039@)⒉%#⒊#0390㈥:)⒉[⒊#039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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