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夕在那里焦躁不安,但云平却不为所动,她深知,赵归崇是人,而是人,就会有轻慢疏失的一天。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赵瑞儿的大婚当日。群ⅡⅢ绫六九ⅡⅢ九溜
这天天朗气清,往来宾客如云,云平要弄到一份请柬并不是一件难事,她乔装打扮一番,便带着晏夕,两个人从容淡定地从清瀑峰正门进来,那棵巨大的迎客松柏被微风一吹。所有的树叶都刷刷摇动作响,那风清爽宜人,衬着天边的红色云霞,还有初升朝日,是显得那样生机勃勃与盎然。
那些客人往来拥挤,人声嘲哳纷乱,江折春立在那树下,看着那漫天云霞,心中涌上一股奇怪的滋味来。
晏夕见她停在那里,也垂手等待,瞧见面前女人的神色怀念且酸涩,但这也只是被一瞬间观察到,随后又恢复以往模样,跟着人流往巍然峰的议事厅去。
议事厅很是宽大,在赵归崇接手天极宗后,便被修建得更加气派,仿佛穿上更华丽衣服的暴发户,即便再努力装饰,也免不了露出骨子里的原本模样。
云平与晏夕随意选了个位置,并不起眼,但若是要观察,坐在这里又能将周围一切观察得清清楚楚。
赵归崇坐在上首,不断有宾客往来,向他表示恭喜和祝贺,他虽然面上带笑应下,但眼底依旧带着一抹警惕的光,用余光死死盯着一旁的雷娇。
雷娇却不给他多分一个眼神,她晓得现下她越是淡定从容,以赵归崇的性子便越会怀疑担忧,将赵归崇的注意力吸引开了,便越方便云平去做事。
虽然她并不了解云平究竟想要如何,可却毫不怀疑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
于是她借着喝酒,余光远远扫去,只瞧见云平穿着一身米色裙装坐在酒席之间,悠悠然喝茶。
究竟要做什么?
雷娇将杯子放回在桌案上,心中盘算。
而赵瑞儿那里,她已经穿戴好了新娘嫁衣,头上佩戴凤冠,端坐在梳妆镜前,那镜中女子红唇凤眼,眉眼分明,流转之间顾盼生辉,实在华美。
屋子里头并无旁人,只在外头站了几个弟子守着,赵瑞儿心中冷笑,她自是知道赵归崇的心思怕她嘴上说着答应,临到头跑了担心这婚事被赵瑞儿搅黄,才派人看贼一样看她,若是赵瑞儿不从,只怕强逼都要逼过去。
盛装少女坐在镜前,开始缓慢地描红画眉,想起什么事情,镜中人也同样显露出来,展现出一抹鄙夷的微笑。
她绝不会逃的,毕竟婚礼上还有一份大大的惊喜要送给她的父亲。
不过婚礼上会有什么惊喜?
哦,对赵归崇来说应当算作是惊吓。
她的眼神镇定自若,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非一个局内人,用冰冷的态度去嘲讽观察着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
伍师兄!
赵瑞儿描眉的手一顿,听到外头的弟子说话的声响:恭喜伍师兄!
即便看不到伍锦的脸,但是光从他的声音也能猜出,他必定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赵瑞儿冷哼一声,继续提笔画眉,但耳朵也在听着外头那些人的闲聊。
无非是什么殷勤拍马的祝贺贺词,听得赵瑞儿耳朵生茧,心里面的不快也逐步累积起来。
但她晓得,这种得意和快乐并不会持续很久。
起码,不会持续到婚礼结束。
想到这里,赵瑞儿的心又放松下来,只是对着镜子继续装扮,也不知是要装扮给谁看。
但她目光如炬,神采盎然,带着杀气,竟似要上战场一般。
云平坐在下首,吉时已近,虽说脸上不显露,但无规律敲击的手指也多少泄露了她的不安。
相比较起来,赵归崇更在意一些繁文缛节,也更喜欢弄一些有的没的,但这并不妨碍身穿喜服的两个人出现在议事厅中时,获得旁人的夸赞和惊呼。
尊上,去么?
晏夕瞧见新人出来,低声对云平道:现下离场,应当不会叫人察觉。
云平饮一杯水酒,笑道:不着急,先看会戏。
这男的风度翩翩,女的娇容婉约,谁人瞧见了不说一句郎才女貌?
那两个人年轻人先是被牵引着站在堂中,便如凡界之人行礼,先要三拜了天地,再行结契大典,这婚宴也是赵归崇极力要做的,为的就是场面好看华丽,取个好兆头好寓意,有些仪式感。
只见一朵用红色缎带编织而就的锦团花上一左一右扯出两条来,叫这新郎新娘各自去牵着,司仪也是精神饱满,一声新人跪拉出好长一道声,便见得两个人要往那蒲团上去跪。
但那膝盖离着蒲团还有些距离时,却突然听得外头雷声响起,众人齐齐往外头去看,只见天气一派清朗,不见一丝乌云,但这晴空霹雳,还是叫堂下众人议论纷纷,以为不吉。
而在此时,又听得一声雷响,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远远瞧见一柄青锋利剑自议事厅敞开的大门而入,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风来,吹得室内装饰琅琅作响。
云平举杯饮茶的动作不变,却微微偏头避过这强劲剑风,转头望向那一对新人。
那剑出现的突然,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竟转了一圈,径直斩断了那红绸,叮一声,剑锋没入地里,连带着新娘的盖头都险些被吹翻。
好好好!
忽的听得空中浑厚声响,那剑又是一声轻吟,便又飞出,转个弯落进了屋外进来的一个布袍修士的身后剑鞘之中。
髯须,杀神脸,轻舟剑,一身正气,行事全凭自己心意,旁的人对于五十年前的事多少都有耳闻,加之来人又是大名鼎鼎,如何不认得?
于是众人齐齐站立,晓得来人名望之高,进而都惶恐起来,不禁思忖他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赵归崇坐在上首,一瞧见那剑便脸色发白,雷娇双眼敛进喜色,只是垂首,两个人齐齐下来,对着布袍修士拱手问礼:见过仙君。
却见无赦并不甩什么眼色去看赵归崇,只是伸手扶了雷娇道:你瘦了不少。
雷娇疏离回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无赦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满是慈爱,随后松开她,转身去看赵归崇,脸上虽无表情,但双目怒火正炽:你怎么敢将瑞儿嫁给这种人?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赵归崇心中有火,但碍于无赦的本事及辈分,他也不敢直接顶回去,只是勉强扯出笑来:仙君今日既来了,不若坐下来喝一杯小女喜酒
糊涂!无赦仙君陈平波低声骂道,他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还敢叫你姑娘嫁他!
赵归崇脸上的笑猛地冻住了,脸色一凝,沉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伍锦是清白家世
清白个屁!无赦骂了一句脏话,你到底晓不晓得他是谁?
赵归崇心中恼火,可还是强忍住道:他是小门小派的一家修士幼子,父亲死后不为兄长所容
无赦冷笑一声,不再和赵归崇多话,只是伸手就要去抓伍锦的衣襟。
大婚之上,出现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有的人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但碍于无赦的本事而不敢动手,有的人却继续看着好戏,目光里带着打量和揶揄,叫赵归崇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于是他自然伸手去阻止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