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你还没睡,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那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女,她的打扮完全是一个刚及笄女孩的样子,只见她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衣衫,两只白嫩的脚也光着,踩在黑黝黝的礁石上,只觉得她的双脚竟同白玉一般,叫人见了只觉得极美;袖子也挽起来,露出两条柔软纤长的手臂,那肤色也白得耀眼,仿佛那些日子在太阳下的曝晒都不能给她的肌肤染上一丝颜色,她的头发乌黑,五官精巧,若是不细看,只叫人觉得是岛上石室里的那座美人玉像走出来了一样,只是她那双眼睛却是漂亮的像是红珊瑚一般,漂亮鲜艳,这是与那玉像截然不同的。
这少女带着勃勃的生机,左鬓那儿编了一条极细小的辫子,缀以精致漂亮的银色坠饰,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江折春瞧见她走过来,心里只觉得柔。
江折春当时在门中排末尾,却极想有个妹妹,只是她是关门弟子,此后便无人成全她这心愿,此番遇到云澄,自是圆了这个心愿。
她瞧见云澄过来原是欢喜,只是又看见女孩双脚赤裸衣衫单薄,便蹙眉道:夜寒风急,怎么就光着脚只穿这些便出来了?
云澄是神龙之体,自是不畏惧这曲曲海风,可她并不点名挑破,只是委屈道:我夜半醒来没瞧见你,就急忙出来了。
江折春自是心疼,伸手去抓女孩子的手,摸到冰凉一片,脸色更不好看:怎么手这么凉?
说着便揭开外袍想要给少女披上。
孰料她的手抬到一半,那少女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江折春怀里。
唉!没瞧见你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江折春瞧见她这样,微微叹了口气:我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怎么可能舍了你一个人出去?
云澄将头靠在江折春胸口,心里充满着莫名的喜悦,她也不知这是什么感情,但只要瞧见江折春,并且倚靠着她,心中便止不住欢喜。
我就知道,阿春待我真好。
江折春听她说话,忍不住轻笑:你还是小时候可爱些,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哪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都叫我名字。
云澄不依她,只是转着头撒娇:我喜欢阿春的名字,叫就叫了嘛,怎么?阿春不喜欢我这样?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果子一般清脆的甜意,叫人听了只怕不忍心责备,更何况名字称呼本就不是大事,江折春自是由她去了。
倒也不是不喜欢。
江折春伸手去摸她的头,少女的头发犹如绸缎,入手顺滑,云澄眯着眼只觉得舒服。
只是,若是回到人世,你只怕不能这么叫我了。
为什么?阿春就是阿春,为什么叫不得?
云澄猛地抬头去看女人,那双眼睛澄澈漂亮,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我要换个名字,自是不能叫别的人知道我是谁。
为什么要换个名字?
年轻的龙能文会武粗通人情,却并不了解人心真正的复杂之处。
因为如果只是杀了他们,那就太便宜他们了。
江折春轻轻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笑容太好看,摄住了幼龙的眼睛。
阿澄,好阿澄,我必要叫拿走我一切的人付出代价,而死亡
女人的声音温和平淡,甚至于毫无波澜:死亡不过是带给他们最不起眼的惩罚罢了。
云澄听着她的话,有些迷瞪糊涂,可她是个好奇且不耻下问的孩子:那阿春,你想怎么做?
江折春这下却没有回答少女,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你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而我要做的事,你也会帮我是吗?
她的声音低沉诱惑,像是在轻声吟诵。
睡吧阿澄,睡吧。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复仇也要开始了。
第十四章 :陌生来客
天极宗近些年名声渐起,虽然旁人多说是天极宗新换的宗主经营有方,但如果知道内情的人去说,应该会说这个弱小宗门得以发展,多是倚靠了世家大户的作用。
只是那宗主并不承认,他正陷进美妙的赞美和吹捧中,而上行下效,这个创派时间不久但背后有了依仗的宗门里也不乏那些狐假虎威之辈。
而去过天极宗的人都知道,天极宗三座主峰之下有一个发展不错的小镇,这是近些年新宗主赵归崇刻意发展起来的,原先的宗主君莫笑在自逐出宗后,赵归崇为了能安置自己这位修为尽废的师弟,而逐步发展起来的,只是宗内都传前宗主觉得脸上挂不住,自己教徒无方已然自逐出宗门,却怎么还有脸面呆在这儿,于是就在不知名的某一天,这个男人消声觅迹了,但是小镇却逐步依靠宗门而变得繁华热闹起来,短短十几二十年便有了不可小觑的变化。
那小镇坐北朝南,背靠天极宗三座主峰,且因所用之水取自天极宗山泉之水,故镇名清泉。
而这小镇说是小镇,但依托着天极宗所给的便利,日渐繁荣昌盛,竟也算做个小城,而行人往来之间也能瞧见不同宗派的弟子,只是在这些修真弟子中,人数较多的依旧是天极宗的弟子。
而人一多,因着吃穿住行样样都要有,而吃穿住行中最为紧要的便是吃住两件事,故此清泉镇上便有了两座建筑,一间是客栈,一间是酒楼。
那酒楼名唤抱琴居,客栈名唤醉欲眠,两家开在对街,故而这镇上有句俗话,抱琴吃饱醉欲眠。
说的便是在抱琴居吃饱之后,便可直接去醉欲眠休息。
而这一间酒楼一家客栈也是分外和谐。
这两家店开了有些年头,无人知道老板是谁。虽价格不菲,但生意极好,倒叫其他做这个营生的人眼红。
刘五便是这其中一员,他在抱琴居旁开了一间小客栈,开店的时间甚至比这两间店更早,比这个小镇热闹起来还要早,并不似那醉欲眠昂贵奢华,但胜在干净整洁,三餐供给,服务热情周到,地段不差也不差,平日里能接到三四笔单子,并不富裕,但多少能维持温饱。
而这一天他正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前等着生意,但只瞧见隔壁的酒楼和对街客栈客似云来,而他这走了两个客人就再也瞧不见什么人愿意进来了,于是他嘟嘟囔囔地骂着对街的客栈,眼睛里带着怨恨和不甘的光,最后愤愤地走进了屋子里,还不时回头希望能瞧见一两个人能别越过自己的店门前,而能径直走进来。
而就在刘五愤愤不平进屋的时候,镇门口那条青石铺设的平坦道路上出现了两人一骑的身影。
现下正是夏季,镇上的男人们有些敞开衣襟在屋檐底下坐着扇着扇子,企图扇走一些炎热,而给自己带来一丝清凉爽快,女人们则穿的轻薄些,坐在树荫底下说着话,井旁汲水的几个妇人也刚放下几个寒瓜,试图用清凉的井水来使其更加可口,鸣蝉在树上聒噪叫着,有幼童伸手用杆子去粘那鸣蝉,有的抓到了得意扬扬,有的没抓到则垂头丧气。
那马步子走得轻快,似乎背上的两个人并不沉重,马蹄踏过青石板路上的时候发出嘚嘚的声响,但这并不足以使那些树荫下、井旁的妇人回首,盖因即便烈日当空,马上的两个人依旧身穿黑色的斗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只能叫人瞧见驭马人手指修长的手。
那马背上的两个人贴得很近,前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依偎在后者怀里了,后者坐得笔直,从背后瞧去倒像是一座雕塑一般,端的是赏心悦目。
马是好马,神峻异常,分外驯服,主人只要轻轻一拉缰绳,他便如臂指使一般服从主人的命令。
醉欲眠和抱琴居的迎客伙计远远瞧见了,都忍不住向前走上几步,期盼着马的主人可以到自己的地方来。
可是这两个人都失望了。
到了刘五的客栈门前,那马便戛然止步了,那马仿佛通晓主人的心思一般不偏不倚地在刘五的客栈面前站住。
骑手翻身下马,坐在后面的那个先下,然后举起手来把坐在前面的那个也轻轻抱住,令她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