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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听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锦衣卫都跟着同流合污,要将认购劵的好处只让官僚望族们独吞。”
朱翊钧在通过东厂提督孙斌知道苏州府的锦衣卫情况后,也就不由得说了一句。
孙斌回道:“皇爷,他们都认为反正朝廷只是想通过认购劵集民间的资财用于开发外利,而至于认购劵的利是流到百姓手里还是流到官僚望族手里,自然是不重要的,所以就大着胆子这样做。”
“这外利只流到官僚望族手里与还是能流到百姓手里能一样吗?!”
朱翊钧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孙斌忙躬身答道:“是!这个是不一样,只他们想当然的认为一样,觉得百姓没有资格得这份好处。”
“这样不行,百姓的收入不提升,社稷繁荣就会是虚假的繁荣!”
朱翊钧说了一句。
孙斌因而问道:“皇爷可是要让人去查那几个锦衣卫,还有应天的抚按?”
朱翊钧道:“先不查!今日查出一批贪官禄蠹,明天就会没有吗?”
“还是会有的。”
朱翊钧接着自答了一句,又道:“关键还是得看百姓自个儿,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为自己争利的意识,不能让他们一直只知道指望天子指望清官,不是谁都是朕,也不是谁都是海刚峰!”
“何况,海刚峰都病了,他们也该学着自己为自己争利了,就像之前寒门士子被屠一样,要自己强大起来,不能跟个巨婴似的,只知道哭,只知道等朝廷来解决。”
“父皇的意思是让百姓们自己闹起来?”
同在这里的太子朱常浛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朱翊钧颔首,笑道:“不是说苏州的士民识字率最高吗,工人市民也最多吗,朕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民智大开,会不会让朕失望,值不值得将来朕靠他们推广新文化,靠他们对抗官僚。”
朱翊钧说着就道:“太子,你要知道,锦衣卫也是官僚,到了下面,也会端着,能为民做主的只有他们自个儿,哪怕朕和你也不能完全帮得了他们,能不做帮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朱常浛拱手称是。
朱翊钧则又笑了笑,然后浓眉微拧地看向了殿外,他倒是有些担心张敬修和张懋修兄弟会不会被腐化,而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得面临开始对自己人动手的残酷现实。
“陛下,张缇帅求见。”
而就在这时,文书官田义走了来禀报了一句。
朱翊钧听后眉目舒展开来,道:“让他进来。”
张敬修进来后就直接匍匐在地:“臣向陛下请罪!”
“何罪?”
朱翊钧问道。
张敬修回答说:“荆州知府故意提前一天发售认购劵,且故意只让我张家知道,使我张家因此得今年铁矿认购劵在荆州的全部份额,臣因舍弟嗣修写信来才知道此事,故不得不立即告于陛下。”
“荆州士民没闹吗?”
朱翊钧问道。
张敬修回道:“没有,恐畏臣之势,而不敢与臣张家争利。”
朱翊钧道:“你能坦诚告于朕知道,朕很高兴,算是保全了你张家的名声与体面!朕因此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立即派人将荆州知府逮拿归案,你张家因此人照顾而得到认购劵全部交回户部销毁,朕会赐给你张家同样数额的认购劵,以表彰你张家不昧公利之德,同时从朕内帑分利重新发售分给荆州的认购劵。”
“是!”
“臣谢陛下隆恩!”
张敬修感激不已地说了一句。
朱翊钧道:“树大招风,朕知你用了不少自己亲友在锦衣卫里,但这些人可能已被别有用心者腐化,你自己当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
第550章 是陛下造就了江陵张家的显贵!
时下已是万历十七年春。
风光旖旎,花开正艳。
大明也依旧繁荣似锦,仍在往更加文明的方向进步。
只是,如今张居正离世已近七年,朱翊钧亲理国政也快七年,而张居正之子张敬修更是已代替刘守有成了锦衣卫左都督掌锦衣卫事。
而此时。
一身飞鱼曳撒服的张敬修则正立在北镇抚司的屋檐下,且长松了一口气,目光游弋在润无声的细雨中,观览着长街两侧站立的锦衣卫。
对于张敬修而言,他父亲在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没有过去多久。
而他让张家成为数代仕宦的大士族而挑灯夜读的日子也仿佛是在昨夕。
但天命不可测,他没想到自己如今竟成了陆炳似的人物,为当朝大金吾!
已是外朝任何一个文臣都有所忌惮的人物。
张敬修对此是欣悦的,如饮春露。
“兄长,我们真的要对自己家的人动手吗?”
张懋修对如今的现状也是感到欣悦的,现在的他很沉醉于被士族们畏惧的感觉,而不像以前,因为他是张居正之子而被所谓的“正人君子”们挖苦鄙夷。
在张懋修看来,既然得不到一些人的尊重,那让这些人恨自己怕自己也比让其鄙夷自己要好。
但他还是很重亲情的,也就在知道皇帝暗示他张家要敢严管自己家人后,问了张敬修一句。
张敬修也是一样的感觉,且在张懋修这么问后就道:
“天下人皆以为是先父让陛下变得这么厉害,才能够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之中,也更以为是我们步先父后尘亦挑唆的天子这么厉害。”
“实际上,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是陛下自己本身就很厉害,本身得天命庇佑,而我们张家能有今日这般烈火烹油之盛,也全赖陛下自己的手段与努力,不是我们张家子弟自己有多厉害,而能有今日之势。”
“可以说,是陛下造就和庇佑了如今的张家,不是先父和我们自己造就了如今的张家!”
“所以,不忠于陛下的,就不是忠于张家!”
“只忠于张家而不忠于陛下的,实际上亦是对我张家不忠,而打着为了张家的旗号为自己争利而已。”
“故圣意不可违,当按照圣意来,像当年先父杀游七一样,我们自己人谁不法就办谁!”
“先让南镇抚司把霍滁这厮调回京控制起来,另外把与南京杨家接触的家奴闵鸿带回家当着家里人的面打死,不必等陛下让东厂动手。”
张懋修拱手称是。
……
而没多久,朱翊钧就从孙斌这里得知了张家的动作,问道:“你是说,张敬修已经开始动手了?”
“回皇爷,是的!”
“另外,东厂也已奉旨买通了更多的士民参与到苏州闹事的士民中,而替陛下时刻盯着这些士民百姓。”
孙斌回道。
朱翊钧听后颔首:“记得随时报于朕知道,朕接下来能不能彻底控制文武官僚按照朕的意志做事,全靠他们能不能助朕,所以不能马虎,你也不能为讨好朕,给朕说谎,说他们不是乌合之众,另外,如果有暗中拱火的奸邪之辈,要盯紧!”
“无论如何,朕希望苏州的士民不要让朕失望,如果这天下文教最兴盛之地也还是民智未开,那朕就只能继续对文武官僚隐忍!”
“是!”
“奴婢认为他们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孙斌回道。
朱翊钧则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再有,把你们东厂发现的张家家人的脏事以卖人情的方式告知于张敬修,他自然知道,这是朕在让东厂帮他,但也是在用东厂监督他。”
“奴婢遵旨!”
……
彼时,南都。
张鲸正问着文官杨应魁:“你们真的在让忠国公府的人堕落?”
杨应魁颔首笑道:“张嗣文这些人腐蚀不了,难道还不能从他家人下手吗,他张嗣文不贪财不怕死不代表他张家所有人都不贪财不怕死。”
“如此一来,将来张嗣文跳进黄河洗不清,天下人不会相信张家人做的事与他无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