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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先知道这认购劵有好处的人,肯定是权贵官宦人家或者与他们有关系有接触的人,而这些人最差自然也是有些关系的富户。
二是即便朝廷刻意让锦衣卫和官差去为百姓读报为百姓宣讲认购劵,但因为小民自身财力不足也就更加谨慎,且越是贫困的人中就越是多固执而难以被说服的,所以想要大多数庶民也参与进来,还是得等更多财富神话出现,让许多庶民能看见自己身边的人也靠认购劵发财后,他们才会愿意把自己压箱底的钱拿出来,购买朝廷的认购劵。
所以,大多购买到认购劵除了权贵官僚,就是以士子和富户为主。
但如同科举是因为庶民们亲眼目睹同族同乡的人,因取得功名而显贵,使得庶民们对科举非常热衷,乃至不惜借钱也要读书科举,甚至亲朋好友也愿意借钱助其读书科举,将科举视为人生正途一样,随着靠认购劵发财的庶民渐渐越来越多,自然也还是会带动更多庶民相信认购劵是有利可图的。
而能够使朝廷将更多国民的利益绑在对外扩张的这辆大车上。
叶阿贵就靠认购劵增收了百来两银子,而辞去了在纸坊的工作,在清江浦买了一个二进房舍,开了一家纸铺,自然他和他家人也没再住棚屋,开始住进了砖瓦房。
叶阿贵的岳父王成林也开始跟着自己女儿女婿住在了一起,帮着看铺子,没再拉纤挣钱。
王成林现在没事就爱背着手在铺子外,拦着路过的昔日拉纤好友叙旧聊天,顺带就夸夸自己女儿女婿如何如何能干,竟由棚屋直接改住带门面与后院的砖瓦房,连先进步到泥坯茅屋这一过程就省了。
这一天,春光明媚,晴空朗照,运河河面上浮光跃金。
王成林就再次背着手,嚼着茴香豆,提着一壶黄酒,在见到一拉纤回棚屋的老友任勇刚路过后,就忙拦住了人家:“老任,近来船多吗,来歇歇吧。”
任勇刚瞅着王成林把自己身后的砖墙摸了一遍又一遍,只道:“我哪敢歇,我可没您王老那么好的运气,有个会赚钱的好女婿,住的是砖瓦房,做的好买卖,还让您跟着看店,不用再下苦力。”
“说这些做什么,他也就是运气好,买了什么认购劵。”
王成林话里虽然谦虚,但脸上却满是光彩,且回屋拿了一土碗给任勇刚倒了一碗酒:“来尝尝这个,我女婿给我新买的绍兴黄酒,解解乏。”
“您还喝的起绍兴黄酒了,您现在正是福气来了啊!往年我只拉过这东西,可没喝过这东西。”
“谢啦!”
任勇刚笑着说后就结果就接过这碗酒喝了起来,喝完就舔了一下嘴角,道:“王老能再来一碗吗,刚才喝的太急了,没尝出味来。”
“我也没有多少,下次吧。”
王成林忙把碗夺了过去,抱着黄酒进去了。
任勇刚看着王成林的背影和他身上那件粗绸衣服,神色有些复杂。
随即,他就回了家,把地窖打开,人钻了进去,没多久就拿出一包银子来,往清江浦驿站出售认购劵的地方走了去。
同任勇刚一样的庶民还有不少,民间余钱的确在更多的通过认购劵的方式,流入到朝廷手里。
但这对于一些因贪财而广有钱庄且靠放贷这类金融产业大获好处的权贵而言,可谓损失不轻。
“钱庄的钱都被取走了,我们接下来还怎么给湖广官吏放贷取利?”
楚王朱华奎就在这一天,对宗室朱蕴钤和长史王弼和说起此事来。
王弼和道:“这就看殿下愿不愿让利于朝廷。”
朱华奎道:“这利让不了!”
“除非铁矿的认购劵尽归我楚王府所有,否则,根本抵不了王府钱庄的损失。”
“那殿下还等什么,殿下在汉阳已经让人挖出了天降玉玺一枚,说明天命已归殿下!”
“不然,殿下真要等府里不服您的宗室将您放贷行贿的事告知于今上,以今上对崇王的处理结果,只怕也会让殿下您没有好下场。”
王弼和说道。
朱华奎听后问着朱蕴钤:“你这边真联络到抚按支持我们这样做?”
朱蕴钤点首:“还有好些个荆州地方的武官也愿意,如今至少能聚兵三万!”
王弼和道:“殿下,天下人不满桀纣之君久矣!如今更是穷兵黩武,大兴兵于日本,乃至还在东澎府广征兵民,中土因而空虚,可谓起兵良机,故此时不奉天靖难,何时奉天靖难?”
“这话倒是,理由也是现成的,征伐东瀛本就有违祖制,按祖制,日本乃不征之国,如今他朱翊钧不思清算权奸张居正,却还好大喜功,累民虐士,违犯祖制,正当奉天靖难!”
朱蕴钤言道。
朱华奎听后突然拍案而起:“那就奉天靖难!”
“孤是真不能忍受他朱翊钧为所谓新礼里的国家与民族利益,而屈自己宗亲,乃至囚弟杀兄!”
朱华奎做出决定后也说出了自己心声,且切齿起来:“这是违背祖宗成法的!”
“殿下既已决定,那就当先再造一祥瑞,以再惑愚民!”
王弼和则在离开楚王府后对同谋此事的朱蕴钤提了个新主意。
朱蕴钤点首。
第492章 天子阳谋
万历十五年的元夕过后,气温越发回暖,新绿已渐渐从消融的冰雪里流出来,蔓延到了勤政殿的窗前,而正立在窗前的朱翊钧刚正听着张敬修的急报。
张敬修这时对他说:“陛下,湖广锦衣卫来报,武昌内有人在私造盔甲,另楚王府有在大量购买豆料,说是王府护卫马军豆料不足,但据我们的人说,楚王府所屯豆料数目已远超其王府护卫马军之需数倍。”
朱翊钧听后沉声问张敬修:“你是说楚王欲反?”
张敬修忙拱手道:“臣不敢擅自揣摩宗亲,但若湖广锦衣卫细作所言属实,则臣不能不将此奏于陛下知道。”
“无妨。”
“朕自不会因此责怪卿离间宗亲。”
“只是若是真的,他楚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广通王、安化王、宁王这些藩王造反的结果,他不清楚吗?”
朱翊钧摆手说了起来。
张敬修道:“此事臣不敢置喙。”
“去召申师傅和戚枢相来。”
朱翊钧突然吩咐道。
没多久,申时行和戚继光就来了朱翊钧这里。
“如今改制到这个地步,有强藩与文武官僚因不愿忍受一些利益上的损失铤而走险,臣等倒是也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天下非完全是明事理明大势之人,哪怕知陛下乃远比尧舜的圣主仁君,而要求天下饶是宗室也不能祸国殃民,但人欲难制,让他们真的因为上之好而约束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不过,陛下放心,这类造反一般难以成事,何况如今藩王已非国初。”
戚继光先说了起来,且又道:“只是这时楚王若起兵,那可真是会挑时候,眼下朝廷能抽调出的兵马多集中于对倭与开发东澎府,若这时再抽调兵马更难不说,还容易造成九边和京师空虚。”
申时行这时则说道:“陛下,如枢相所言,改制到了今天,对于因清理佛寺、吸引民钱以开发外利而损失利息不少,又因海贸不能垄断而损失海利不少的强藩豪族而言,即便再怎么知道上意,也会有忍受不住要生乱的人,而不愿意等到外利彻底超过对内克削民众之利时,就要兴风作浪。”
“不过,楚王若真想起兵,非有抚按官支持不可。”
“不然的话,即便朝廷不抽调兵马去,就算以抚按官在湖广所掌控有的兵力,即便不能平叛,也能让他楚王难以成功出湖广界,若抚按有能为,甚至能迅速剪灭之人;武庙时,宁王谋乱,时任江西抚阳明先生便能迅速平定其乱。”
“故以臣愚见,若楚王真敢谋乱,且有所智谋而非一时愚笨之举的话,则必须有抚按暗中支持才可,而朝廷现在即便不能立即抽调兵马,也当先阻止抚按与之勾结的可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