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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不准,只是觉得周氏父子被杀实在过于严酷了!”
赵南星道。
石星看着赵南星道:“这算什么严酷?!”
“无端指摘君父,毫无人臣之道,有意损陛下圣德,灭九族也不为过,幸而天子仁慈,只赐死罪!”
“所以,公反而应当称颂天子仁德远在尧舜之上才是,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可谓糊涂至极!”
“也难怪公只知道嘴上说着节俭却在家乡大兴土木,私造园林;嘴上说着轻利重义,却在认购劵发售时不肯舍财助国惠民;道貌岸然之辈,不过如此!”
在被靠喷隆庆和张居正起家的职业喷子石星喷后,赵南星脸色紫涨,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于慎行这时也跟着说道:
“如元辅所言,天下无不是的君父,何况如今陛下自即位以来,天下大治,尧舜已不能比,的确可谓千古难逢之圣君也!”
“所以,真不知道有何可进谏之处,除非真的是欲以直欺君;”
“而且,通过大典观今日士大夫之德行,多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徒,乃至追奢崇富太甚,竟到靡费万金求一名妓的地步!”
“偏偏今日士大夫对自己士风败坏视而不见,却对圣君吹毛求疵;却不知自己并无资格评议圣君,也不足以使圣君愿意相信是忠君之言,而更信是沽名钓誉之言;”
“且周通判之言,就更是过分!内帑乃天子施仁赏贤之用,非惠民之用,惠民自有国帑为之,岂有指摘君父不节用内帑惠民之理?”
“真正是故意挟天下刁难君父!”
“因为若是君父挪用国帑为内帑使用,或可谏言君父当思节俭,但当今陛下乃圣君明主,并没有挪用国帑之举,则如何能说君父不知节俭惠民?”
“所以,这周氏父子真正是沽名钓誉、以直欺君,死不足惜!”
于慎行说着就看向赵南星:“而赵部郎明显也是糊涂,只知同情奸诈之小人,却无视了君父之委屈,真正枉为天子门生!”
赵南星见石星和于慎行在,申时行问是不是真要收回认购劵一切矿利收归公有,而为大明真正能达到三代之治后,都开始指责自己,顿时心如火炙,而呵呵冷笑起来:
“公等难道不是因为不忍让所得矿利于国,才突然一改昔日不满君父夺民利太过的主张吗?”
“尤其是你!”
“石拱辰!”
“你早就图谋内帑!”
赵南星说后就指着石星大喊一声,正要揭发石星怎么表里不一,突然,他就只觉两眼一黑,接着就觉一只眼睛疼得厉害,然后全身就疼痛起来。
原来,因怕赵南星揭他老底,所以石星就仗着自己练过武,就先一拳打倒了赵南星,且对赵南星一阵拳打脚踢起来:
“周氏父子奸臣贼子也!你同情这两人,亦是奸臣!无君无父的奸臣,人人得而诛之!”
第440章 君父最大
虽然认购劵带来的矿利也不是真的很多,但好在他是正当收入,不是灰色的,所以可以更加放心的用来提高生活质量,乃至作为一种资产传于子孙。
故而,石星是真的担心矿利被全部收归国有,也就改变了态度,且在赵南星快要揭自己底时恼羞成怒起来。
石星在暴揍赵南星的同时,还鼓动其他文官,说:“是忠臣就一起动手!”
有几个也买了认购劵的文官有些跃跃欲试,捏起了拳头。
“石拱辰!”
“真是忠臣就该知道守规矩。”
“赵部郎再怎么样,现在他也是朝廷命官!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你来处置!你现在这样,是在藐视王法!”
申时行大喊一声,就道:“住手!”
石星倒也住了手,一脸狠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朝廷要治罪,吾甘愿受罚,但吾还是有一句话要说,眼里没君父的奸臣贼子与我不共戴天!”
赵南星这时已满脸是血,破皮数处,一时也很是委屈地坐在地上,看着石星,哭着吼问道:
“你还是文臣吗?!”
“是文臣吗?!”
“啊!”
赵南星问后就又继续叱喝着石星。
接着,赵南星又抽泣道:“这么不讲文德,行粗莽武夫之举。”
“他离间文武,就该打死!”
这时,户部右侍郎王之垣也不嫌事大,跟着大喊了一声。
“没错!”
紧接着,通政使倪光荐也跟着应和了一声。
赵南星见此吓得面色一白。
啪!
突然,申时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喝问道:“打死谁?!文华殿是打人杀人的地方吗?!你们成何体统!”
申时行喝问后就忙让两内阁中书舍人扶起了赵南星。
王之垣和倪光荐这才偃旗息鼓,石星也没再发作。
申时行也看向了赵南星:“虽然他石拱辰打人确实不对,但他的话倒是没错,公为何同情周氏父子,还是要说明一下,以免言官误会,因而上奏劾部郎。”
“我不是同情,只是觉得用刑太过。”
赵南星回道。
石星为加强自己为皇帝鸣不平的人设,再次举起拳头:“还太过?”
赵南星忙摆手:“当我没说。”
申时行瞅了石星一眼,接着就对赵南星道:“你继续说。”
“我的确欠考虑了,言有所失,他们说的是对的!陛下没有他们欺君就责其宗族,已经很仁慈了。”
赵南星说后就小心翼翼地瞅了石星等一眼。
对于他而言,现在的朝堂实在是太可怕了。
无耻小人也真的多。
说句公道话都容易被打。
“也罢!”
申时行也没再纠缠,就看向在场的文官,继续说道:
“还是回到正事上,如仆刚才所言,我们这些大臣到底要不要请天子节用内帑,而以彰崇俭之德?”
“如果真要这样做,那以后就不仅仅是进言劝天子节俭,大家也要节俭,首先士林风气就要正!”
“所以,哪怕是用俸银奖掖金等正当收入造豪园养千金姬也不应该再有,且也应该算奢靡!”
“一旦被发现,考成时也当列上风气不正、德行有亏评价,廷推、会推、年例、行取时都得能不升就不升,能不用就不用!”
“另外就是被言官以此弹劾时,也得从严处置!”
“毕竟我们不能只让君父节俭,自己却不节俭,如此岂不是让天下社稷败坏因我们读书人而败?”
“那我们还配为读书人吗?!”
申时行说后就问起文臣们来。
“这个不难,做还是能做到的。”
“读书人本来该循圣人之教,以天下为己任!”
海瑞这时说了一句,且道:“所以,读书人做官也本就该是为天下苍生,而不是真为华宅美姬,君子也本就当崇俭抑奢。”
“鄙人就一直践行圣人之教,相信诸君子也是如此。”
“鄙人现在除御赐的外,皆是布衣葛巾着身,粗茶淡饭果腹,而照样可以活到古稀,也能晚年诞子,虽有妾,也不过是为子嗣着想,且也没有用千金养之,但后院并没有因此不和睦。”
“可见真要天下为公,是能做到的,且也能延年益寿。”
海瑞说道。
而海瑞这么说后,一时在场朝臣们皆颇为语塞。
“晦气!从来没发现他海刚峰这么讨厌!”
“这个海瑞也是个目无君父的!他的意思是要陛下跟他一样受苦不知体统!”
“真是无耻,沽名钓誉竟到了这种地步!”
……
不过,暗地里,倒是有文臣忍不住低估了起来,话语里皆是对海瑞的不满。
但文臣不满归不满,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圣人的道理的确不能直接否认。
石星到底是能言善辩的,也就还是他先开了口,讪笑说:
“我们自然是能做到的,相信天下君子皆能做到,吃粗茶淡饭,且让家人亲友吃些苦,受些委屈没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