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百万。”男人喉结微动,说出了个数字。
易千叹口气,把给先生的那杯热茶自己喝了。
有点烫,还没什么味儿,茶叶放少了。
“千儿,我就说你很值钱嘛。”先生转过头来,“诶,说好给我倒水的呢?”
易千认命地重新拿了杯子,“倒着呢,倒着呢。”
“给我们五百万,我就让你带他走。”男人沉声重复了遍。
先生接过易千给他的茶,慢条斯理地喝:“可是大叔,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兴这封建家长制。小千自愿跟我走,你拦着还侵犯人身自由权了呢。”
“虽然是开饭店,但咱还是得懂点儿法。”
“另外以后泡茶,尽量用好点儿的叶子,这水里全是渣,要别的饭店给我弄这样的茶,我早举报了。”
只“咚”的一下,先生放下瓷杯,朝易千招招手,“走啦。”看也不看杵桌子边的男人一眼。
易千提着他那一袋子零零碎碎起身来,还是努力冲男人挤出个笑容:“以后需要帮忙的,我会尽力帮,今天就不打扰了。”
客套礼貌,但就是听上去没心没肺。
也没必要有心有肺,这是先生口中的至理名言。
他嘎嘣嘎嘣咬着从易千兜里摸出来的草莓糖,含含糊糊说:“以后咱就不来这儿了。”
饭店大红的广告牌被逐渐甩在车后,易千打了下方向盘,没入大马路上不息的车流。
“不来了。”易千说,“今天也麻烦您......”
“跟我还说客套话,你又皮痒了?”先生拖长了声调威胁着打断道,怪是不爽的模样。
易千比较有眼色,赶忙改了话头:“那您接下来想去哪儿逛逛?”
“不逛了,回家去。”先生侧了侧身子,看着他,“正好吃午饭。”
“您不是吃黄瓜吃饱了吗?”
“现在又饿了——”
“对了,先生。”易千想起来一个事,“我这次回去,翻到了以前的日记本。”
“然后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中二发言?”先生坏笑道。
“然后看到了我以前写给我哥的情书。”易千说,专注精神盯着前方路况,连余光都不敢停留在先生那一方。
“你那哥......跟你有血缘关系吗?”先生迟疑片刻,如是问道。
“那倒没有,他是我继母的儿子。”易千说。
“哦,没扯上伦理关系就好。”先生说。
好一会儿,先生都没声儿,易千在一个红灯路口前踩了刹车。
他以为先生是生气了,结果目光投过去,先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对,对不起啊,千儿,我记不清我到底包养过多少个情人......不然,肯定能跟你交代清楚!”
“您跟我交代这个干嘛?”易千哭笑不得,他对他的那些前辈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主要你都说了你的,我不说点儿什么也不太好......”先生缩了缩脖子,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果然是自己多虑了。易千自嘲地想。
红灯换绿灯,易千重新发动车子,轻声说:“这些都过去了。”
“那就过去吧。”先生勾了点儿笑,调子又回归到先前的懒洋洋。
易千琢磨出点儿道理,心想着不愧是先生。
2.第五年
和小孩在一起的第五年,韩诚眼见着他用自己给的工资,攒出了家设计工作室。
小孩说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去面试肯定通不过,还不如自己创业单干。
但韩诚总觉得这话没什么可信度,毕竟钱是攒了好几年的,可不算什么心血来潮。
“怕面试不过可以来我这边嘛。”小孩毕业那年,韩诚如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小孩却认认真真地苦恼着:“但我不会敲代码,而且又不止是面试要和人打交道......”
一来二去把孩子说自闭了,韩诚还没来得及哄两句,小孩便说:“所以还是自己单干好。”
得,明显的心意已决,如今工作室也正儿八经地开张一年。
不善社交的倒霉孩子独自去跑业务,硬着头皮跟客户甲方商量设计图,到现在也还招揽了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韩诚不插手小孩工作室的事,只是帮他拉几笔单子;工作室要开小聚会,让小孩把同事请家里来玩儿。
完完全全放养,主要工作室也不是韩诚投资的,收入盈亏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你还逼人李总用小千的设计图,说不用就不给签合同。”路依没事儿又来调侃他,说得他对合作伙伴很凶神恶煞似的。
韩诚为自己证清白:“是他自己对那图满意的,而且装修好了不还发朋友圈炫耀吗?”
“那也是小千自己本事过硬,跟您对合作伙伴的态度没关系。”路依无奈地耸耸肩,随即正经道,“话说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让我先插个队,请小千给我阿姐新开的书吧设计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