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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都不看,就不怕我把你卖了?”韩诚皱眉问道,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卖就卖吧,反正值不了几个钱儿。”小孩把签好的合约双手推回,轻声说笑道。
韩诚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有点生气。
“我大概给了你......二十九万,外加一屋子画画的材料,杂七杂八的你没要,当然你要我也会给......”韩诚顶着小孩疑惑的目光,掰着手指认认真真跟他数,“所以,你才不是不值钱呢,你可值钱可值钱了!”
“先生,不能这么算啊。”小孩哭笑不得。
“我说能就能。”韩诚特别霸道,抽烟喝酒没法做主,这他总能做主了吧。
小孩果然拿他没办法,只无奈说道:“好,那现在下楼去吃饭,我刚找到家看起来不错的。”
这么说起来,小孩是韩诚包养时间最长久的小情儿了。
三个多月,现在还在那一年合约的基础上又叠加三年。
果然是脑子抽风了,小孩没仔细看条款,就该趁机写个三十年。
廉价劳动力,不签白不签。
咳咳,不是。
小孩盯着他嗦完整碗清汤拉面,才如释重负地去柜台买了单。
再回来,塞给他两粒薄荷糖。
“还你一颗。”韩诚这回大方了。
小孩也没推辞,顺势捉了他递来的手,“走吧。”
糖果的玻璃纸咯吱响,挠得手心发痒。
这两天气温好像又低了些,特别入夜了,冷风嗖嗖地刮。
拉面店在公司大楼斜对面的拐角处,近十分钟的步程。
小孩解开他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把一大半截盖到了韩诚后颈上。
“您自己抬手再绕一绕。”小孩说。
韩诚只扯了扯围巾边儿,说:“就这样,反正没几步路就到公司了。”
“也是。”小孩呼出口白气,路灯光影里一恍惚,便如那白鱼没入夜晚的冷风里。
韩诚看着街灯树影,柏油路上平稳驶过的汽车,还有道路两边层叠的高楼,想着要再下场雪,肯定好看。
于是他说:“过两天应该会下雪吧。”
“天气预报说,两天后确实有雪。”小孩回道,“应该能赶上除夕夜呢。”
“瑞雪兆丰年。”
“嗯,是有这说法。”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侃聊天,偶尔陷入沉默,只相扣的手微微泛出暖意。
倒也不怎么尴尬,默契得将这十分钟的步程都走出了岁月感。
韩诚注意到自家公司大楼通体幽黑,只顶部闪着星霜点点,在众多花里胡哨的彩灯里低调而一枝独秀。
他私自称这外观为黑洞尽头的星光,小孩却若有所思地说:“先生,这楼好像块撒了椰蓉的巧克力威化脆啊。”
亏这死孩子还学设计呢,一点审美都没有!
韩诚赌气地多望了自家楼两眼,不情不愿地说:“还真是......挺像的。”
改明儿让他们那个谁把外观换了,看着好吃......哦不,糟心。
进门时还因为这连体围巾和交握的手被保安和下班离开的小白领多瞅了两眼。
韩诚一贯不避讳这些,悄悄瞥了瞥小孩,这死孩子只顾拽着他往电梯方向去,不知觉地把周遭都屏蔽了。
神经大条点儿倒也不错。
但联想到小孩高中时的遭遇,会不会就是为了让被欺凌的伤害程度降到最低,而逐渐养成的神经大条?
忽然就很在意起来,韩诚失魂落魄好一阵,被小孩叠声喊回了神。
“您还是九点下班?”小孩问。
“今天争取八点半。”韩诚说,仰面看着他眼睛,“跟你早点儿回家。”
“那正好,我上午画了几张画,回去给您看。”小孩说。
小孩继续了那篇连载,他说添加些了日常的片段。
韩诚不瞎也不傻,看得出这故事的指代与暗喻。
“这也是驯养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啊。
韩诚想,自己怕是没小孩笔下这只猫聪明。
估计是最近工作堆积,让自己脑子都变迟钝了。
“我打算把这本子画完了就送给您当临别礼物。”小孩在一旁轻声说。
韩诚看过去,洗漱过后年轻人颈边的碎发还挂着水珠,他回看着自己,又露出那样柔软仿佛要碎掉的笑容,“不过我们续了约,我还可以给您多画两本。”
“才多画两本啊。”韩诚听见自己如是说,他一向是贪心的,“我都送了你一屋子的颜料画笔......”
“照您这么说,那我得画一辈子啊。”小孩探身过来,将他侧脸捧了,指腹轻触。
“不可以么?”韩诚反问。
好一会儿,他都以为时间停滞住了,毕竟卧室里四下静谧无声,暖光不摇不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