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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南境,湟川,谢先智与吴远山南海边上启程远行。
李清茹带着吴忧吴虑一起到海边相送,谢蓁蓁亦陪伴在侧。
吴远山登船之际,是再三叮嘱吴忧吴虑定不可惹母亲烦恼生气,又不停地嘱咐李清茹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甚至还拜托谢蓁蓁对其多有照顾。
这些年间吴远山也时常远行,于李清茹来说,将吴远山远送,其实早已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一次,她是很清楚能从吴远山脸上看出他比过去多有顾虑担忧。
只是吴远山不说,李清茹亦是大概能知当中缘由,她也不会去问。纵是她心中亦是多有不舍,也尽量不表现在脸上。
二人港口边上告别时,海风吹起李清茹额边碎发,却吹不开她脸上的温柔沉稳。
她只是又叮咛几句,出行在外要好好保重自己之类的话,便目送着吴远山登上那艘早已扬起风帆的船。
谢蓁蓁一直伴随在李清茹身侧,远看着那艘帆船逐渐离开港口,看着站在船头的吴远山与谢先智的身影渐渐变得渺小,谢蓁蓁的眼中是只剩冰冷的光。
二月廿八,江中,怡都,多云。
过去月余朝堂之上的所谓平静,是人尽皆知的自欺欺人,虽从中原各地,甚至西北柔化都再无传来异样,却仍是人心慌慌。
而如此虚假的平静,更加是脆如薄冰,看似坚固,却不堪一击。
所谓一击,便是从南境忽然传来的一则快报。
此则快报从南境传入宫中时,谢文昕是宛遭当头一棒,再今日朝堂之上将此消息告知众人,是落得文武百官脸色苍白。
当日削藩,当中一举乃从朝廷派出的谋士至各诸侯国,以辅助当地幕府内政。
派往湟川的谋士是月前便从京城出发,过淮江,翻伯荆,若无意外,此时应已到南境地界。
却忽然传来消息,信中所言,该谋士刚过央江踏上南境领土,还未入湟川地界,便在途中某处驿站遭人残忍杀害,尸首异处。
而此事是让朝廷顿时陷入恐慌的,并非行凶之人尚未能寻到。
恰恰相反,行凶之人甚至在对此谋士出手后,没有丝毫遮掩修饰。
又探子回报,此人乃湟川幕府一校尉,名方延。
此人在南境之中名声神秘却响亮,是出手狠毒且从无失手,是在南境之中人闻其惊。
此事一出,顿如石落湖面,是不久之前,从湟川回来的使者口中是能得知,谢定章对朝廷仍是敬意不浅,对朝廷派出使者尊敬有加,言语之间也不能察觉半点谋反之意。
如此一来,谢文昕本是开始有所怀疑,湟川王谢定章意图起兵造反一事,是否只是子虚乌有。
然而今日消息再传,他是如遭当头一棒。
谢定章的谋反之心是昭然若揭,甚至不予以任何掩饰,是公然向朝廷宣战示威。
早朝之上,竟是鸦雀无声,谢文昕严峻的目光横扫堂中众人,是无一人敢抬头,甚至不少角落中人,拿着笏板双手竟在瑟瑟发抖。
谢文昕目光最后停在简临风脸上,却略有意外,此人脸上虽早无当日凛然站出殿中提出削藩一案时的自信,却与此时旁人相比,仍是镇定自若。
那日早朝上,孟远庄仍是坚持其从前便提出的立刻出兵,趁南境现在尚未出兵,仍在筹谋之际,先发制人,以避被动。
但此事仍是遭到连秋与冯晋的反对。
连秋作为护城防统领,冯晋作为大军师,比起孟远庄此人从未踏足军营,是对如今京中的兵况要更加的了然于胸。
二人皆道且不说如今京中的军兵是力难以衡,便是长途跋涉至他地,届时士兵早已筋疲力尽,却面对是备战多时的南境藩兵,是绝无胜算,不如将兵力暂且留守京城,以做防守。
但此时孟远庄却不以为然,甚至言至可借淮南藩兵以抗南境。
只是他此言一出,不说谢文昕脸色骤然发黑,便是一旁的简临风,也顿时愣了半晌。
简临风脸色一黑,连忙不停与孟远舟使眼色。
孟远庄本还想继续往下说,却听到简临风几声紧急的清嗓,他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简临风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自己出言不妥,当时是恨不得给自己扇两下耳光,他之后便连忙退下,不再多言。
那几日谢文昕是寝食难安,甚至一直在普同殿中,不是与近臣议事,便是一人沉思。
众臣是众说纷纭,却建议中漏洞百出,谢文昕自己更加是难以想出可行之策。
他不断不断地陷入焦灼不安之态,只觉头痛欲裂,却仍不能在旁人面前露出倦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