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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使者道不比再相送,谢定章才只好做出一副依依不舍之态与之告别后,再无走出,他仍是站在门口,礼貌地注视着使者走上驴车,驴车缓缓离开。
直到驴车逐渐变成一黑点消失在街道尽头,谢定章才慢慢转身。
只是他转身之际,脸上从头到尾都带着的恭维笑意便骤然僵硬,紧接着更是消失而换上一副阴狠的面容。
他刚走进堂内,听到身后大门关起的声音那刻,忽然将手上圣旨猛地向中间主座使劲扔去,脸上却只是阴冷而不能见有怒意。
而这时主座之后的屏风后,忽然有一男子从侧边连忙走出。
该人身上穿着浅灰色粗步外衣,年岁如谢定章不得上下,面容普通,只有右边眉中有一断痕。
此人不声不响地走快步走到主座旁,弯腰将圣旨捡起,又小心翼翼地拍走上面沾上的灰尘,瞥了外面紧闭的大门一眼,才又赶紧走到他身边,双手将圣旨再呈至谢定章面前,低声道:“毕竟还是特殊时候,那使者也前脚刚走,人多眼杂,殿下还是谨慎些好...”
“谨慎?”谢定章骤然一声冷笑,他转身不屑地往门处瞥了一眼,重新转回身子,盯着面前男子,又冷声说道,“本王也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足够谨慎了,竟是没想着谢逢这个幺子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哼...程先生,你倒是说说,本王现在是还能怎么谨慎了?”
程平仍是垂着头站在谢定章面前,双手再次将圣旨举在谢定章面前,沉稳不惊地压低声音说道:“便是殿下之前一直谨慎,才得来今日成就。如今朝廷虽是因得知殿下的谋划,才会有如此举动。但是,若换个角度来想,难听些讲,殿下的谋划,是谋反...可是朝廷的应对举措,却只是再次削藩,而这次削藩的严重程度,较上次相比,甚至远不能及。殿下若是细想,如此一来,不是明摆着说明,是连皇帝自己,也对京师现今的兵力没有信心吗?”
谢定章听得此言,左边眉毛向上抽了抽,将信将疑地睨了程平半晌,才将圣旨重新拿回。
谢定章边皱眉沉思着往座上走去,边低声说道:“早前陈圳和谢高钰将京城搅的翻天覆地,而谢宁又已经不问政事,朝廷现在是正值重整时候,是百废待兴,然而皇帝年少,是无知又多疑,如今朝廷上的人多是新贵,这些人根本不知如何朝政...偌大京城,如今正是空虚之时...”
程平见谢定章将圣旨取走时,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谢定章,又继续说道:“殿下所言正是,再次削藩,看上去是震慑,但其实,根本就是朝廷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招,只是此举实在是愚蠢至极。”
“当年首次削藩时,多少大小诸侯王国已经略有怨言,只是当时众人仍是敢怒不敢言,而如今再次削藩,朝廷甚至要往各地送出监视之人,这便是在各诸侯王心上火上添油啊...”
谢定章目光定定落在案上,此时才略显同意地点点头,脸色却始终凝重,他接着便道:“如此一来,反而是让早前举棋不定的南境小国君王定下心来,要与本王站在统一战线上。”
“再有本王在朝廷面前先是低调恳切,便是让他们以为,本王确实被他们削藩之举所震慑而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便会暂时掉以轻心。”
“之后本王再忽然予以一击,给京中再添混乱,乱而漏洞百出,溃不成军,如此一来,便是本王乘虚而入的绝佳时机了。”
“殿下英明,而且,以臣拙见,”程平脸色沉稳地对着谢定章双手作揖,微微颔首后,抬头看向谢定章,才继续说道,“我们甚至,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谢定章闻言顿了顿,摇了摇头,默默沉思少许后,才冷声道:“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要先处理掉,本王绝对不容许前兵未远,后栏先起火了。”
程平神色依旧淡然,点点头,说道:“早前麓亭侯不是向殿下提起过,是与南海一南洋商人有海盐生意,是需要出海远行吗?殿下当时没有立刻同意,乃因害怕麓亭侯担心麓亭侯会先行一步,但是此时既然殿下同样决定先行了,那就无可担心了...”
谢定章顿了顿,缓缓将凌厉的目光转到程平脸上,冷笑一声,轻轻摇摇头,不屑地将那圣旨转在手中,又对程平说道:“那这件事,就有劳程先生了。”
程平连忙再次作揖弯身行礼,连道让谢定章放心将此事交给他,定不会让他失望等等,谢定章便挥了挥手让他先行下去。
谢定章一直垂头看着案上,直到程平越行越远,他才抬头死死盯着程平的背影,又是一声冷笑,沉声自言自语道:“江中谋士...哼...江中谋士...果然都是一只只老狐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