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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桓亦能看出谢宁神色忽然有异,他便垂头笑了笑,双手摁在桌上站起,走到谢宁身旁贴着坐下。
王桓坐下后,一手搭在他握笔手的手臂上,上下轻轻捋了捋,又将脸凑到谢宁脸侧,温和地说道:“不怕,万大事,我与你一同承担。”
谢宁手中的笔仍是停在纸上不能落下,他眉间微微皱起,忽然转头面向王桓,略显紧张地低声道:“很快...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对吧?”
王桓的脸就在谢宁面前,甚至二人的鼻尖能够相碰。
王桓双眼闭着,谢宁的目光却直直落在王桓脸上,方才的那句问话,是再没有丝毫半柱香前析时利弊的自信。
片刻后,王桓心中长叹一声,才将手移到谢宁后脑,尔后在他额心轻轻亲下,才睁开双眼,浅笑而道:“没错,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郡主了。”
得到王桓的肯定,谢宁才在心中长输一口气,再回头面对着桌上白纸,一丝不苟地在上面认真书写,只是他这一次,他下笔的每一个字,都如千斤般重。
接下来的每一步棋,便再也不能有丝毫差错。
屋中明灯一盏,是可万里搅风云,屋外闲人一位,亦可无声停冷风。
自谢宁王桓带着那鸽子离开后院时,周雪纯冰冷的目光便一直吊在他们身后。
直到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传来,她才摇着扇子要站起离开,却余光刚好瞥见阿鱼正鬼鬼祟祟地瞅着她。
她便又转身环视了面前的小孩一圈,厉声喝道:“我这里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要是给我知道谁没抄完就跑开了,那你们以后都别再来了!听到没有!”
这群小孩向来清楚周雪纯脾气古怪阴晴不定,此时便都只能战战兢兢地连连应是,坐在前排的阿鱼自是心虚,将头埋下,一直不敢再有小动作。
周雪纯这时才起身往外走去,沿着廊下故意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一侧时才停下脚步,侧耳贴在墙上仔细聆听。
直到二人话音落下,周雪纯的脸上早已覆了一层寒霜。
她目光定定落在面前地上,眉间微微皱起,许久后才轻叹一声,紧接着却又十分不屑不耐烦地对着门处翻了个白眼,便甩着手往院子外走去。
她边走边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道:“什么都交给我,自己跑去风流快活...姓周的就是没一个好人...”
只是骂道这里,却又立刻停了停,蓦地想起自己似乎也是姓周的,便努努嘴,重新骂道:“姓周的男人!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周雪纯越想越不对劲,一口气便径直往后山走去,踩着雪却一身轻盈,两三下便到了山顶断崖边上坐下。
双脚凌在半空任它们自己晃着,她心中怒气仍是不减,手从身边雪中刨开,拾起一块又一块石子往外扔去,直到几十块石子扔出,她双手也早已冻得通红没有知觉,她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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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双眼却不知从何时起略有微红,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简,竹简上有六字:
定策者,王侯也。
周雪纯双手紧紧捂住竹简,半晌,才轻叹一声,喃喃道:“行了,我都知道...我帮不就是了...”
而到次日,腊月三一,除夕日。
仙寿村虽是弹丸之地,却民风淳朴,比邻如亲,这般重大节日,家家户户便是月前就开始为之准备筹谋。
且不说腌制腊肉腊味,就是准备挥春对联装潢装饰等事宜,就让人人日夜繁忙,却忙得不亦乐乎。
今日你给我送来山鸡一只,明日我赠你腌好辣白菜一埕,今日你送来绣好小棉袄与我小儿,明日我赠去新织毛衣与你闺女。
又是春联挥春一时,因村中村民大多目不识丁。
若周雪纯那年不在,是无他法,只能依靠家中曾经在周雪纯堂下学习的小儿,只是这般能挂在门前的,便如鬼画符一般。
而今年周雪纯恰好留在村中过年,家家户户便是从早到晚,提着蔬果年菜就在周雪纯的小院子外排队,希望能够从她手中得到红纸黑字一张。
而周雪纯此人性格脾气又是众人皆知,若是其忽然撂起不做,众人也拿她无法,便是离开不好,继续等待,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手头上功夫仍未做好,便只好让自己小孩仍在雪中候着,等着什么时候周先生愿意玉手一挥。
只是今年这院中会写字的人并非周雪纯一人。
几日前开始,谢宁瞧着那群小孩在院外虽是排着队,却越发开始打闹喧哗,吵得二人不得宁静,本想外出让他们安静些,但王桓却将他拽下。
王桓对着谢宁笑了笑,又让阿鱼替他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放在院子门口,他便开始在那替众人无偿献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