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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伊说话时一直看着梁显扬,只见梁显扬脸色越发凝重,他心中也是长叹一声后,才继续说:“更加是如何面对中原。”
梁显扬此时却忽然冷笑一声,蓦地将目光投到庞依脸上,沉声问道:“你以为这当中,真的会有人愿意战乱又起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苍狼重需归故里,玉嫣信中言沧桑◎
七月廿八, 怡都,清晨,曦明。
今年因江中地方多雨, 而江浪难料,便各地使团自万户节结束后仍在怡都留有时日才踏上返程, 而柔化使团算是第一个离开京城。
今日城外驿站处,带着“梁显扬”面/具的滕裴正站在一行人前, 双手负在身后,正与庞伊佯作交谈。
他时不时装作不舍地回头看向正在最后整理检查点数行囊的队伍, 然后又回头装模作样地对庞伊再三交代。
滕裴举止行为是入木三分, 就算是相熟之人靠近,也难以辨其真假, 更有庞伊也是极力配合, 不停点头示意。
庞伊眼神中虽仍大有对其表现尚不满意之态, 但是心底里却是由衷感叹,梁显扬果真没有选错人。
滕裴与庞伊交代完毕后,他便又往队伍处走去一一检查, 各人见“梁显扬”行至自己身边, 都毕恭毕敬对其行礼问好。
直到他走到庞伊随从身边时, 却停下脚步, 该随从一如旁人对他行礼时, 他却轻轻将其扶起,故意模仿梁显扬说话神态语调, 是温和说道:“我知你是滕氏旗族的人,从前在柔化时滕僖叔待我如亲子, 如今是多年未见, 若你回去见到他时, 还望能替我问候一二。”
该随从连连答应,“梁显扬”才在他肩膀上轻拍两下,又对其欣慰地点点头,再无多话,然后便转身离开。
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后,庞伊是一马当先在队伍前做带领。
其随从亦驾马跟随其侧,队伍行走不快不慢,行至半里时,该随从却缓缓回头,看着黄沙中的京城越发模糊,最后只剩一空洞轮廓。
近二十年光景,从来念远方为乡。
如今远离再望,才道自己竟是在此地度过了至此人生的大部分时光。
陌地可有家,却此家非乡,但远乡亦未必有家。
二十余载,梁显扬从来只盼归家之日,每每幻想,皆是对家的迫切,只是从未想过,真正离开那日,自己是会对这座曾经困缚着自己的牢笼,会有不舍之情。
可能不舍的,也是当中的人和事。
庞伊见他如此,心中是知其所想所念,却故意转开话题,说道:“我可是没看出来,滕裴那小子是真的...中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孺子...”
“孺子可教。”梁显扬接上庞伊话末,却并未有立刻回头,依依不舍的目光始终难以从黄沙剪影中离去。
恍惚中他仿佛能看到,一位身着宝蓝色骑服的女子御马飞奔而出,英姿飒爽,是不输男子分毫。
庞伊见自己本想着让他转移心思的一番苦心根本无用,也是明白梁显扬此时目光留恋的根本并非如某座城池,而是城池中某人,他心中是无奈,却也只能沉声劝说:“少主,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是该回去了。”
梁显扬闻言,忍不住苦涩笑笑,随后回头看向庞伊时,才点点头,坚定道:“这是自然,是该回去了。”
时越飞快如白驹过隙,七月至末而八月初来,江上地带越发旱热,却一早一晚又是寒凉。
王桓从来在江中温和之地生活,后来至淮南,夏季虽热,却不至干燥干旱,更不需要在早晚之间添衣。
而他虽已在淋北生活过二月有余,仍是难以习惯此地气候,便是屡次大夏天,却因入夜在院中休闲时忘记披上披风,而染上风寒。
谢宁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希望琳琅,甚至是当年自己总嫌其手脚不伶俐的青樽能够在王桓身边能够伺候。
之后谢宁见谢松柏已经逐渐可以接手官府事务,而淋北内政也渐上正轨,他为了照顾此人,便极少再回官府上。
而王桓本就因无人相陪而觉无聊,往日里本想以教谢连舟琴棋书画来消遣时间。
但谢连舟却并非能安静之人,面对着笔墨丹青,他是能三句入睡。
后来王桓见谢连舟似乎更愿舞刀弄枪,他便也有想指点一二,此事谢连舟本是乐意至极,只是王桓三日下来,又嫌谢连舟天资不足而觉无趣。
谢连舟是有垂头丧气,提着刀嘟着嘴走到王桓身边,小声埋怨:“先生,你就是只对宁殿下有这个耐心,你就是偏心宁殿下,只愿意把绝世功夫都教与殿下,还来怨我天资不足...”
王桓正觉此间有意思想要回复他,谢连舟却将他的弯刀往刀鞘“噌”地送入,然后又愤愤不平地说:“先生别以为连舟不知道,宁殿下每日晨起练功时,你可都是在旁边细心指点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