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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说道后面越发的自信,情不自禁抬头看向王桓,王桓此时也笑着点点头,赞赏道:“正是这么个道理,果然是一点就通。”
谢宁闻得赞扬心中自是激动,而这时王桓却忽然边说又边伸手握住谢宁落在桌面的手上,笑着又道:“只是知行啊,你这点小动作,究竟是从何学来,我怎么看着,总觉得那么熟悉...”
王桓话没说完,谢宁脸上刚洋溢起的沾沾自喜瞬间转为惶然微羞,立刻将手抽走,还不忘狠狠瞪了王桓一眼。
王桓也不予理会,又觑了谢宁一眼,便轻笑着摇摇头,微微侧身探到桌边,拿起其中一酒埕摇了摇又往下倒,结果却只流出最后一滴,他也不为意,又拿起旁边的酒埕做同样动作,结果接二连三皆是如此。
王桓本是见谢宁心中愉悦,又是在权谋策略的心思上大有进益,自己也难免欣慰,本想趁此机会再贪上两杯为之助兴,却没想他这一动作从谢宁余光中流进,谢宁脑海中顿然生出一个念头。
此时因为酒埕皆空,王桓脸上才出无奈痛苦之色,正欲按着桌面站起往外走,叫青樽再拿两埕过来,谁知脚还没站直,手上却被人一把抓住然后往下一拽。
王桓始料未及差点便摔在地上,谢宁早料会是如此便已半站起身,就在王桓身子往下一倾时探身越过桌面将王桓扶住,紧接着便拉着他坐下,脸上却一直紧绷严肃。
王桓本以为谢宁如此只不过怨他又寻酒喝,心中是早已安排好措辞来为自己辩解。
只是他坐下轻然笑着看向谢宁正想开口时,才发现谢宁脸上神色有异,本是心虚,便不由地顿了顿,脸上戏谑更是随即收起,正想开口发问,谢宁却先紧盯着他双眼问道:“今晚你与那位莫先生,都聊了什么?”
王桓闻言顿时又是心中微震,二人四目相对你我凝望,谢宁目光犀利,可王桓却从他眸上,是不难看出埋藏其中的顾虑及害怕。
有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谢宁的顾虑和害怕,都源于王桓之前对他的全然相瞒,谢宁顾虑的,是王桓会有所隐瞒,但与此同时他害怕的,也是王桓对他竭尽坦诚。
王桓心中深知谢宁所想,可在他心里却只能剩下一声哀叹。
谢宁的手始终紧扣他手臂,王桓却用另一只手轻轻将其摘下,然后起身走到谢宁身边坐下。
谢宁却一直紧张皱眉,目光更是紧紧追随王桓一动一行,直到王桓在他身旁坐下时,他也已经半转身面对着他。
王桓温柔看着谢宁双眼,又轻轻将谢宁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浅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师兄自知分寸,只谈风月人世,无关朝局政事。”
听得王桓回答,谢宁虽松了一口气,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王桓苍白而凉的手攥攥住,却几经欲言又止,王桓见其如此,便又轻声说:“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可谢宁并没有立刻抬头,直到屏风左前侧的燃烛被吹灭,屋内刹那暗下一半,谢宁才如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王桓,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桓眸上笑意瞬间凝固,从谢宁深邃眼中他见到自己的倒影,刹那如被乌烟瘴气魑魅魍魉所围绕一般。
“知行,”许久后,他才伸出一手缓缓移到谢宁项侧,沉声问道,“你信我吗?”
谢宁眉间微蹙,伸手覆在王桓手背上,反问道:“那你信我吗?”
“那你信我,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去成为那个可以辅助明君,安民定朝的人吗?”见王桓没有立刻回话,谢宁的手缓缓落下,蓦地自嘲笑了两声,又道,“子徽...只有你信我,我才能安心...”
王桓心中长叹,骤然将手绕到谢宁脑后,自己又跟着凑上前,在谢宁唇上轻轻吻下后,才慢慢将额头靠在谢宁额上,说道:“早已视生为死,视你为我一生良知。若不信你,生又何苦,死亦何哀。”
王桓靠近时候谢宁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双眼,王桓身上清淡却苦涩的药味萦绕在谢宁周围,直到王桓吻在他额心,谢宁却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却油然罩了一层空洞和冷漠。
长夜平空,空而无云,无云明月,十五月圆,月圆而亮。
街尾巷中有一垂暮老人颤颤巍巍扶在门框上,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硕大黑幕,半晌后才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喃喃道:“正月十五,正月十五咯...天这么亮,明儿赶着要下一场大雪咯...”
已过宵禁时分,怡都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就连刚才莫羡僧从府上走出时角落里的影子也早已不见其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