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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蓁蓁此时才回头瞪了琳琅一眼,无奈边走边没好气说道:“我现在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人, 还是他俩的人了。”
虽谢宁仍旧回家早贺新岁, 却不过匆匆与谢辽拜年后便离开王府入宫去。
谢文昕大婚之礼设于二月十五正日, 由李内侍为副使负责宫中仪仗,谢宁为皇族亲贵以负责宫外交接,明校府承外城安保之责,宫内安责落护城防连秋之手。
既过年关,中原各地及柔化遣送至京护送岁贡与贺礼的使团将在此后陆续入京。比之半年前筹谋万户节时因得知淋北对京中有所图谋而引起的慌乱顾虑,早前谢宁大败淋北谢高钰,如今气势犹在,又加上京中众人心思只在谢文昕婚事之上,对其等入京之事多少轻心以待,此次由陈圳引荐,乃孟晚庄负责与之交接对迎。
正月十四,天晴有风,万里无云。
丹央牧场西北角设有三层高木搭瞭望楼,每层皆设有雕栏露台,凭阑而视可望丹央之一马平川辽阔无垠。
丹央牧场虽地处怡都西北之外不远,一整腊月寒冬而过,比之怡都城内地上仍见青石,牧场上却早已盖上过膝绵绵白雪,一眼望去,万平如铺。
东方刚翻鱼肚白,初阳慢爬高山头,梁显扬此时正身披灰黑鼠裘侧身坐于瞭望楼三层,垂头盯着双手攥着的一条指粗的红皮绳,皮绳上系满十八颗大小不一新旧可分的狼牙。
与他对面而坐乃早前万户节时曾来和他见面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绣着柔化独有神秘花纹的棉服,项上箍有狐毛围脖,手中拿着火钳正翻着桌边火炉里的木炭,丁零火星跳到他手上他也不以为然。
二人各自看着自己面前事物皆无对话,但脸上却是一致的凝重。
牧场地处丘陵地带,地势高却广袤无阻,晨风过堂而更显苍寒。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炉,火钳在早已烧红的木炭间来回翻搅,他压低声音说道:“近这几年中原那狗贼皇帝对咱们岁贡要求越来越多,征税也年年上涨,我们这是才从当年天灾里走出来几年?他们中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废待兴!就这两年收成也不见多好,十八旗部落的民怨声是一年比一年厉害,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他们听说现在中原自己圈里也开始乱了,度氏跋氏那些大旗族便开始想要趁此机会一雪当年奇耻大辱...”
男子说道这里忽然停下手上动作,余光忍不住在梁显扬脸上扫过,却见梁显扬始终面无表情盯在手中狼牙串上,他不由有些焦急,便又继续略显愤然道:“你也就一直不说话,我也不能说你。旗王为什么迟迟犹豫不决,你是知道的,滕僖做事虽然是鲁莽冲动,但上次那件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郎氏着急才会出此下策,谁知你倒好,平白给自家人添堵了...”
“我说过了,我们要赢就要光明正大的赢,他滕僖上次用的是什么下三滥手段,他连自己勾上的许卓为是什么老狐狸都没摸清楚,就上了人家贼船,就算那件事成了,这用的是什么手段?我们柔化又给落下什么给人万年诟病的罪名?”梁显扬忍不住打断,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将手中狼牙串放回桌上那做工极其精巧的铜盉里,依旧面无表情又冷声道,“再说,跋氏度氏两族对旗王位虎视眈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们这样来散播谣言,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早就去找大祭师把旗王位要了。”
“我管你什么司马昭司马超的,”男子此时也忍不住打断,将火钳愤然丢在火炉,回头本想怒然辩驳,却无奈梁显扬始终位尊于他,只好合眼深呼吸,片刻后才沉声道,“现在是因为狼子笺还在你们郎氏手上他们才不敢贸然动手,可是你想想,旗王也年迈,不尊不敬的说一句,要是哪天旗王神去,而他膝下唯一的儿子又远在中原,他们二族为了夺得旗王位,首先就是要建立威信,这样的世态下他们肯定会选择举兵进犯中原为柔化一雪前耻,若真到那时候,我也不说别的,柔化无主,那终归是大乱啊!”
男子说出此话时是紧紧盯在梁显扬面上,而梁显扬却始终眼帘低垂,待男子说完片刻,他才又冷声道:“大祭师就不管吗?”
梁显扬边说,边缓缓抬头皱眉看向男子,男子忽然伸手在桌面铜盉上点了点,又将那铜盉往梁显扬身前推去,盯着梁显扬双眼,说道:“这就是大祭师的意思,狼子笺如今在你手上,只要你一声令下,柔化十八旗长沙勇骑,全听你一人号召。”
二人四目相对许久,梁显扬才“啪”的一声将铜盉合上,将其放入怀中,烦躁不安地睨了男子一眼,然后便转头看向楼下一望无际的茫茫白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