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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王桓轻轻摇了摇头,将茶送到玉嫣面前,双眼冰冷地勾在玉嫣眸上,道,“他要的是陈翘上位。”
“陈翘?”玉嫣微露震惊,片刻后才幡然醒悟,不由得摇头惊叹,道,“如此说来,这位中郎将这些年来的隐忍,可与你旗鼓相当啊...”
“胡说,”王桓却故作恼闷,觑了玉嫣一眼,边将茶杯送往唇边边说,“这些年里,他明明比我风流快活多了,我还只能天天不是被你的祁大夫便是被知行嗔,连酒杯子底都碰不得,人家无论如何还能贪杯,倒是这点我就羡慕不菲了。”
“可中郎将可是耗尽心思才能得了本姑娘一首佳曲,而二公子您可是随意差遣个家仆就能将我唤来了,您还有什么羡妒他人的?”玉嫣冷笑一声道。
王桓也跟着摇头笑笑,放下杯子,抿了抿唇,又接着道:“陈圳也知道自己老了,他是比我更着急要将此事做成。成败非朝夕,他苦心经营许久的计划,却被一直默默无闻的知行如黑马一般闯进朝堂而打断,为此还深得文昕信任,他如何能不急?虽说早已对许卓为失去信心,但许卓为既然信誓,他便也放手一搏,倘若事成自是好,倘若失败,正好也替他除去了一个累赘。可是他却没想,这件事居然会将沅陵侯府冤案平反,还有早前简中正一事虽然及时止损了,但既然伤疤已经揭开,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流血。事不如意只会使之燥急。如此下来,他更加想要将知行与我除之而后快,他如今琢磨的,便该是如何趁着知行在朝廷里根基未深,将他调开京城,然后他才能更好地实施他的计划。”
“他是想来个鱼死网破,”玉嫣顺着王桓的话说下去,“下放权力,笼络百官,纵容朝廷之上的腐/败行为,再从中收刮党羽,目的便是要让整个皇朝不堪一击,而你如今做的,便是以退为进,让他在最后功亏一篑。”
“聪明,”王桓赞赏地抬了抬眼皮睨了玉嫣一眼,又说,“只是欲速则不达啊,老马若是太过自大,最终等到他的便不是识途,而是失蹄了。”
玉嫣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他既然想要破釜沉舟,那我便只能助他一臂之力,”王桓这时嘴角微微扬起,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他可能到最后也不知道,如今这京城里,看穿他计谋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如此一来,却更像他在明,旁人在暗了。”
夏日的温风徐徐吹过,将杯上轻烟慢慢浮开。
“我们的二公子啊,是将他人的人心看算透彻,竟是滴水不漏步步为营,”玉嫣润了润喉,悄悄瞟了王桓一眼,忽然笑了笑,又说,“可是二公子您自己,又曾有清算过自己的内心呢?”
王桓知其所言为何,却也故作未明,浅笑便道:“当年在伽蓝的时候,纵使白遗的话我从不愿听,但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得真切。”
“哦?”玉嫣也故意迎合。
“人所谓一死,乃心之先亡,可行尸走肉,此乃人言哀莫大于心死,”王桓又笑道,“十年尚且都不够我与他风花雪月,何况只剩两年?”
“二公子,”玉嫣罕有认真地凝视着王桓双眼班上,忽然轻轻摇头笑着道,“小王爷于你,并不浅于你口中所谓的天下河山,你怕的不过是良人缘浅罢了...”
王桓故作轻松地打断道:“你这话说的不错,良人缘浅,他是良人,而我缘浅...”
“您瞧瞧,我方才的话不过说到一半,甚至未到精髓,您便已经赶着上来打断,此非所言心虚?”玉嫣亦是从来没有过打断王桓说话,见此时王桓方才故作掩饰的慌张渐渐卸去而没有插话,玉嫣才接着说,“既是良人,又何所谓情深缘浅?”
“曾经是一生之长,我尚且不敢言情一字,后来十年光景,我愿只赋江山安宁,可是如今是两年...”王桓说到这里,蓦地垂头自嘲笑笑,“说来可笑,如今我竟是想,倘若当时听了你祁大夫一句劝,少喝两壶浊酒,是不是就能多活几年?也罢,未知时短,不知惜时,这便是所谓缘深缘浅了。”
“可您难道就没有想过,两年相守,总好过十载遥遥相盼吗?”玉嫣这时眉心微微皱起,“以身饲虎您尚且不怕,为何却对区区情义而畏手畏脚了?”
王桓此时却没有说话。
“人非因有牵挂而弱,相反的,人却是因牵挂而强者愈强,玉嫣斗胆一言,二公子您一直不敢面对这份感情,不敢面对自己,不过就是怕到头来两败俱伤,”玉嫣见王桓脸上笑意渐落,她便趁热打铁继续道,“您过去的那些年里来装疯卖傻,您心中只言一切尽为保存侯府,但您扪心自问,这各种难道没有丝毫是为了保护小王爷吗?你要护他身安,但人之心安处,又有谁来问候探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