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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圳这时并没有立刻回话,谢文昕这时却换了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又道:“朕之所以将丞相留下,便是因为丞相如今是朕身边唯一可依靠之人。自父王长辞,丞相一直为臣为师,鞠躬尽瘁,朕尚且年少不经事,还想从丞相处讨来教诲建议,所以丞相但说无妨。”
“陛下言重了,”陈圳这时也恭敬自谦地微微颔首,紧接着才沉声又道,“此案之上,依臣愚见,于小王爷,应由理。淮南王府毕竟乃陛下亲封,再如今国节未过,各地藩王仍留京中,如若此时对曾经先帝最为器重的淮南王府有任何裁决定罪,臣惶恐会使诸侯王们心中惴惴,认为陛下年少轻狂而薄情无义,此乃于庙堂之忧。又有不久前简公一案冤情尚未清除,若此事再了了结案,却秋后察觉个中再而有冤,天下百姓朝廷百官难免会质疑陛下目光行事,此乃于江湖之患。”
“可若皇兄确非有冤呢?”谢文昕皱眉看着陈圳问。
“无论有冤与否,老王爷早前也曾言明因身体抱恙,逾过国节便会回淮南养病安年。只要此节一过,王爷践行诺言而去,到那时陛下只须在兵权上加以限制,也难以对朝廷有所威胁。”
陈圳说道这里,蓦地停了停,余光瞟向谢文昕,只见谢文昕此时眉心紧皱而脸色凝重,他便又不紧不慢地说:“只是陛下若有心要保淮南王,王二公子,便是保不住的。”
果然,陈圳此言一出,谢文昕原本无意玩弄着茶杯的手骤然停下了动作,他眸上顿时带过一层惊光,但只片刻后,他却又回到那一张冷漠的神情,挑了挑单边眉毛,冷声问道:“丞相次话何解?”
而这时陈圳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此中何解,陛下心中本就亦然,不过难以承认罢了。”
谢文昕怔了怔。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若要保住谢宁,王桓必须死。
当年沅陵侯府因谋逆造反之罪背叛满门抄斩,侯爷之子侥幸逃脱,一年后重回京城,为报当年之仇而策划此次刺杀,谢小王爷因顾及年少情谊而受其蒙骗,才会导致在殿堂之上如此行事。
少顷,谢文昕却忽然笑了笑,耸了耸肩,凝视着陈圳又问道:“那依丞相之见,该如何判处王桓?”
陈圳这时那双鹰般的利眼上忽然划过一层冷光,只是稍瞬即逝,马上又换回那副文儒面容,看向谢文昕,缓缓道:“臣以为,立斩。”
谢文昕心里顿了顿。
接下来二人也再无多话,初阳照进堂内之前陈圳便已躬身而退。
陈圳刚退下,一直侯在门外的璞绵便垂头走进殿里,刚到谢文昕身旁跪下,便听到谢文昕冷冰冰地说道:“果然是两朝元老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出了帝王的敢思不敢言。”
毕竟折腾了一晚上,谢文昕一番洗漱后便稍微歇下,而璞绵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左右吩咐了宫女侍从在门外等候后,便急着脚就往深宫走去。
宫中甬道无数,却无一例外的皆是两边高墙挡住了日光,沉青色的石砖让步在其上的人总平白无故生出丝丝压抑。
璞绵着急走着的这条宫道上没有旁人,只是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将脚步放慢,很快,从一侧墙拐处便走出了一个伟岸将士。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默契地停了下来,璞绵小声却紧张道:“二公子他可还好?”
那人沉声答:“勉强活着,陛下那边如何了?”
璞绵又小心道:“一如公子所料。”
那人又说:“好,一切小心,有事再联系。”这人说完,便昂首向前顿步离去。
六月十九,艳阳高照,无风无云。
尽管天上是一片晴朗,但皇宫之上似乎永远盖着一层乌纱,将这晴暖挡在半空之中。
而这乌纱似乎也有了向宫外蔓延的趋势,首当其冲受其遮蔽的,便是那淮南王府。
简氏的离世无疑让这阴云密布的淮南王府之上徒添了一道灰沉,只是此时谢宁宫中出事,王府内外被围,谢辽身体近来也越发不适,以至尽管谢蓁蓁心中是极尽哀痛悲伤,但她也不得不从简氏床边坚强站起,撑起这岌岌可危的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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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晋升接到的命令,只是包围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却没有说要逮捕其中任何一人,而在谢蓁蓁再三询问到底所谓何事时,董晋升也有一句“卑职不过按公办事,还望郡主不要为难”而带过。
谢蓁蓁心中尽管再悲愤不已,但也是知道董晋升为人木鱼脑袋不知道变通,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回到屋里后却越发的坐立不安。
而就在她想要再次尝试与董晋升硬碰硬而逃出王府去谈一究竟时,琳琅忽然鬼鬼祟祟地将一婢女从府上侧门带到她房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