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分班结果明天才公布,但大家都大致心里有数。
由于晁新捞的这一手,向挽应该还是留在了A班,而冯果和舒秦稳坐钓鱼台。
洗完澡,晁新穿着睡裙,把卷发挽上去,拧了个松散的丸子头,然后倚在桌边,看群里听潮工作室另外两个小萝卜有没有消息。
平常冯果会在里面叽叽喳喳,发一些表情包什么的,舒秦偶尔回两句。
今天也不例外,晁新滑了几下,忽然听到敲门声。
进来,门没锁。不是冯果就是舒秦,晁新没有回头。
但她从脚步声里听到了不对,侧脸一看,是向挽。
她安静地垂着缎子似的长发,脸庞像月色一样皎洁,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出现在门口,好似一个将醒未醒的梦境。
挽挽?你怎么过来了?晁新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人领着她。
冯果给我开了门,就回去了。向挽说。
这么晚出现,应该有事要谈。晁新让她进来,坐在沙发上,自己从吧台找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向挽接过去,但又放到小茶几上。
晁新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然后长腿一弯,坐到另一个沙发上。
她听见向挽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何要给我打高分?
猜到了,晁新纤细的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头轻轻一拨不太牢靠的丸子头,卷发就垂下来,簇拥着她诱人的脖颈。
因为我不觉得破音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吵架情绪上头以至破音非常非常常见,它并不是一种不真实的状况,也不算应该完全排距在表演之外的状况。
我会觉得,情绪比较重要。
晁新不紧不慢地说。
可是,向挽望着她,赵老师说,表演毕竟不是生活,表演对我们来说,是高于生活的艺术创作。在舞台表演上,我们应当展现控制声音的能力,破音会破坏表演整体的流畅度。
很有道理。晁新俯身拿了一个苹果,眼神询问向挽吃不吃。
向挽没答,晁新拿起水果刀,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指,然后熟练地削皮。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艺术是由观众来评判的。
向挽的眉心拢起来,不解地望着她。
小鹿似的,可爱极了,晁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破音和破音是不一样的,在你破音的过程中,我观察了现场观众的反应,如果观众真的出戏,是会有惊讶,诧异,甚至是,笑声,难以克制的笑声,本能反应,观众自己也未必能意识到。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更不会给谁面子。
但你表演的时候,有一点骚动,然后是安静的紧张,这说明,观众并没有出戏,他们还沉浸在你的故事里。
他们还在相信着你的故事,那破坏表演的流畅度又从何说起呢?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很可能是一个加分项,让观众的情绪更被你的表演打动和牵引。
果皮在她的拇指下运转,沙沙的声音像在熨烫向挽七零八落的情绪。
而且我真的觉得你很棒,你是最知道自己的表演出了意外的人,但之后你摔盘子,到20秒黑幕,你还是很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尤其是,晁新看着她,懒音放得很轻,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已经翻江倒海。
这还不能证明你的声音控制力吗?
向挽被撩到了,被她强大的温柔撩到了,被她的了解和信任撩到了。
于是她放缓了声音,但还是不解:那么你为何点评时不说呢?
晁新笑了:赵元熙说是扣分项,我说是加分项,场上不太好看,而且争议重心会落到你身上。
如果没有他第一个开口提到破音,晁新估计苏唱给向挽的打分也会更高。
但苏唱毕竟是向挽的老板,很多话她也不能说,说了也不合适。
晁老师,向挽深水一样的眸子对上她,你在保护我?
晁新漫不经心地拎了拎眉尾,不置可否。
向挽望着她掌着苹果的手指,鼻端是晁新熟悉的香气,沉寂下来。
苹果削完,晁新递给她,向挽摇头。
晁新有点讶异,难道她刚才会错了意,然后将苹果放下:白削了。
她搁好水果刀,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手。
一边用纸巾擦着手指一边走出来,经过向挽的沙发,手腕却忽然被轻柔地握住。
她低头,向挽望着她,将她带到了自己坐的沙发上。
忍不住了,她对自己说。
然后倾身吻住了晁新。
冲你对我讲了这许多的话,冲你对我不计成本的回护,冲你不,冲我爱你,我便不应该再忍耐了。
第88章
向挽轻轻地喘起来,晁新也是,她们都有一点急切,但晁新的手抵在了向挽的胸口,一面用连心的十指感受杂乱的心跳,一面用理智指使嘴唇开口。
你干什么?
还要欺负她吗?用最恶劣的方式。
我忍不了了。向挽在她耳边,有一点委屈,晁老师。
但我们
向挽拉开距离,搂着她的脖子:我请求你,可不可以同我做一次?若你还不想谈论我们的关系,我们回到最初,做亲密无间的好友,做床伴,做
向挽从未如此卑微过,但她被折磨得没有法子了。
进进退退,反反复复,她无能为力的爱情,她若即若离的爱人,她一波三折的事业,她懵懂挣扎的自我。
床伴?晁新被她压在身下,因为这个词隐隐作痛,也蠢蠢欲动。
一切都换了方向,她想起当初自己邀请向挽共赴巫山时同她说的话,她说,她越不喜欢这个世界,就越喜欢向挽。
现在这个纯净无暇的小姑娘不自信得半夜敲她的门,来讨一个她没有那么差的定心丸。
怎么能不给?晁新向来什么都可以给她。
去床上,挽挽。她把向挽的散发别到耳后,摩挲她的脸颊,像一开始那样。
离开向挽之后,晁新其实看过了很多好东西,蒸蒸日上的工作室,愈加紧凑的工作安排,值得全力以赴的项目,还有顶级综艺的顶级舞台。
这些好东西有时会让她觉得,她有一点喜欢这个世界,但奇怪的是,后半句殊途同归。
她越喜欢这个世界,也越喜欢向挽。
因为她觉得,如果向挽在她身边,好东西能更好一点,世界的声色,会更入眼一点。
她有多想念向挽,挺立的柔软会替她说,湿润的情思会替她说,不舍得放开手指的紧致会替她说,微蹙的眉头,紊乱的呼吸,都会替她说。
向挽抱着她,竟然有一点想哭。
像是失而复得,像是小心翼翼。
有一种美梦,只用一根手指便可以勾画,多一根梦境就胀了,真怕撑坏了。
巫山的云和雨都沉睡了,山脉侧卧着,像魇足的神女。
向挽抱着晁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又似猫儿一般缩了回去。
但平静下来的晁新却没有回抱她,只起身拿上睡衣,套上。
向挽坐起来,还有一点空落落的怔愣。
我去洗澡,你等下先回去吧。晁新说。
你,你说什么?指腹还有一点皱,但晁新说,让她先回去吧。
向挽不太适应这个态度。
晁新的卷发粘在颈边,眼尾还有一些红,但她支着被向挽占有过的这具身体,低声说:先回去吧,明早摄像头会开得很早,如果被拍到
她说话的尾音仍带着喘息式的引诱,但她看着坐在床上的向挽,心里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
如果向挽目前只想做床伴,那千万不要再沉溺过多了,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