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没有回复,明明刚刚还在聊,手机应该在她身边,但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我们之前说好的考虑一个学期,其实什么想法都ok的,你可以告诉我,挽挽。晁新发了语音,用很坦诚的语气。
松开语音按钮,她的气息乱了一秒,然后她咽下去,还有一点方便面劣质调料包的味道。
晁老师。
向挽发了这三个字。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
但晁新没有等来向挽的回复,而是等来了向挽的电话。
一开口,她的声音很小:我的心态不大好,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接受一些事情。
你是说?晁新有点犹豫。
向挽不太想提晁望,于是说:关于你的家人。
她怕晁新再那么难过地解释,于是说得很委婉。
家人
晁新换了个姿势,抱住膝盖,没有说话。
向挽知道了吗?大概吧,她有苏唱那么神通广大的朋友,想要查一查她的过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难怪,于舟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所以向挽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晁新润润嘴唇,低头苦笑了一下: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的。
我
向挽也没有想得很清楚,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
我帮你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晁新说得很温柔,最后还是笑了一下,然后在向挽的沉默中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第70章
那边连电流声都没有了。
向挽坐在课桌前,看着暗下来的电脑屏幕发呆。
按一下回车键,输入密码,让屏幕鲜活起来,盯到锁屏,又再抬手,把屏幕点亮。
现代社会还是有魔法的,灯光算一种,只要你点亮它,总能给人永远置身白昼的错觉。
二十分钟之后,向挽才后知后觉地回忆和晁新到底说了什么。
晁老师说,要跟她断了,不要再见面了,因为向挽无法接受像她姐姐这一点。
你看,向挽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倘若自己和晁望出现一点冲突,哪怕都算不上直接的冲突,晁新会毫无顾忌地抛弃她。
犹豫都没有。
那句不要见面说得太快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向挽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像室友那样把双脚抬起来,搭在桌面下方的铁栏杆上,双手圈上去,低头开始掉眼泪。
其实哪有什么社会实践,整个宿舍就她一个人。
不想打字是因为怕听见晁新的声音就不舍得,然而她还是打了电话,她想说自己很不安,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想在这个世界找一个支点,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支点。
她以为会是晁新,甚至晁新认为的毫无社会关系的缺点,在向挽看来,都是优点。
她太向往两个人抱在一起躲雨的感觉了,她会觉得这个怀抱才是她真正的私有物。
然后她再出门去学习、经营、改变,无论置身什么环境,她也不会觉得不安定。
原来说过只要向挽想,就会一直等待她的晁新也会离开她。
眼泪怎么就掉不完呢,连鼻腔和喉头都堵住了,明明也没有十分难过,只是有一点怅然和唏嘘。
向挽抬手,用手背把眼泪抹去,然后又把头发梳起来,吸了吸鼻子,拿上盆去洗脸。
盆也是晁新买的。
她抬头,床帘也是。
刚刚是难过,此刻是委屈,委屈得她有点崩溃,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竟然不知道把眼神放在哪里好。
烦死了。
她躲去了卫生间,在马桶上坐着,密闭的空间里,终于不想哭了。
但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是生理性的,拉扯一样的痛,痛得她开始打嗝,痛得她要吐了。
她捂住嘴唇,把呕吐欲咽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天都没有吃饭。
胃胀气了,所以开始不住地打嗝。
向挽用掌心捂脸,手指抵住自己的鼻梁骨,一呼一吸之间缓慢又有力地眨眼睛,不住地对自己说,身体重要,身体重要。
然后她问自己,想吃什么呢,这么久没吃饭,一定很饿了。
呕吐感又冒上来,她打了个嗝,胀胀的,没有任何食欲。
她觉得有一点糟糕,于是发微信问娄萍萍。
娄萍萍。
???向挽很少找她,娄萍萍吓死了。
咋?又有啥作业?
不是,就想问问你,吃的什么。
??????
娄萍萍回了个语音:我吃的我妈包的饺子,咋了?你想找人吃饭?
没有,我不晓得吃什么了。向挽还是打字。
吓我一跳,你翻翻我朋友圈啊,我最近吃了可多好东西了,都拍照了,你看看,可能就有灵感了。
向挽跟她道谢,然后开始翻娄萍萍的朋友圈。
她的心态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所有美食都令人垂涎欲滴,即使不想果腹,也足够赏心悦目。
拇指在屏幕上缓慢地滑动,蓦地有一滴水珠落在照片的正中央,向挽毫不停顿地把它擦去,没再有第二颗了。
向挽留在晁新家里的东西不多,确切地说,本来她自己的东西就不多。
必要的生活用品都带去了学校,留在晁新家的,也不过是几身不常穿的衣服。
因此她就没有急着去拿,想过段时间,合适的话,请她送到学校,或者请于舟帮自己去拿。
还是不要告诉彭姠之了,免得她着急。
向挽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分过手,和晁新的这一次,也和分手没什么两样。
因此她收拾好情绪之后,也一直想做一个不给人添麻烦的前任。
她只能从电影里学,也从微博段子里学,好像很多人都说,最完美的前任就是死了最好。
想起晁新挂电话的速度,和真的再也没有联系的举动,可能晁新也认同这个观点吧。
向挽回到了她最擅长也最引以为傲的克制阶段,和遇到晁新之前一样。
和刚来这个世界一样。
偶尔也会有不甘心,因为她曾经产生过幻觉,那就是她可以在晁新面前放肆、任性、做自己,但后来才发现,原来她以为的做自己,曾经有某些时刻,并不全是。
不过向挽又上了一课,因为她发现,分开之后的时间是越过越快的。
分开的第一天,她因为塑料盆、床帘和水壶哭了一场。
分开的第二天,她在九点的阳光中下楼,特意看了看晁新曾坐过的长椅。
分开的第五天,她在校门口买肉夹馍,汽车的鸣笛声想起时,她怀揣着不肯承认的期待回头,从轮子那里扫上去,想车身会不会是银色。
分开的第二周,她已经不会在打汤的时候想起晁新的嘱咐了。
分开的第四周,食堂出现了番茄丸子汤,她点了一份,发现原来做法是不一样的,晁新会把番茄先煮一次,然后再切,熬汤时就更烂更软糯,食堂的会硬一些,番茄是番茄,水是水。
分开的第二个月中旬,她在晚上跑步时开始庆幸,还没有来得及带晁新来操场散步,否则戒断反该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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