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洗澡向来很慢,因为她喜欢对着镜子画小美人鱼。
擦着头发出来,晁新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客厅的大灯关了,只剩下吊顶上的氛围灯,斜斜打在她的头顶上方。
她把剩下的酒放在茶几上,没有拿杯子,因为酒瓶里只剩浅浅的一层了,她打算就着瓶口喝掉。
看到向挽出来,她先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眯了眯眼,眼神在向挽的胸口处停了两三秒,才回到她脸上。
你没穿内衣吗?她问。
向挽穿了一套肉粉色的棉质睡衣,胸前两点散漫地支着,没有遮掩,也没有保护,走过来时轻轻颤了颤。
同为女人,很明显。
向挽有些惊讶,因为她走近了,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晁新的头发也挽起了,发尾微湿,所以她才发现,晁新已经洗过澡了,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衣和西裤,里里外外都穿得很规整。
晁老师她坐在旁边,沙发稍稍凹陷进去,在想着措辞,和牌牌,日常的习惯,是在家里要穿戴整齐么?
她想了想,如果她们习惯这样,那自己以后出现在公共区域,也穿得得体些。
不,没有。晁新轻偏了偏头,又做了一下舌尖顶口腔的小动作。
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向挽被水蒸气滋润过的眉睫很生动,笑起来也水溶溶的,她说:怎么晁老师在自个儿家里反倒拘谨起来了?
我从前和人住过,十分随意的。
若我来了,给晁老师带来不便,那我便过意不去了。她诚恳地说。
晁新嗯一声,起身:我去换衣服。
听她的脚步声消失,向挽拿起遥控器,贴心地按下暂停,等她出来继续看。
不过几分钟,主卧的门开了又被带上,晁新换了一身奶白色的睡裙,款式简单,但由于洗过几次,领口有些大,好在她有海藻一样的卷发,能够将若隐若现的肩颈遮得欲语还休。
向挽看一眼,她这回,也没有穿内衣。
但晁新走出来时,觉得很不自在,明明向挽只是端坐在沙发上,含着甜津津的笑。
但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在被向挽的目光审视。
因为她实在不习惯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一面,贴身的衣物一解,像是解掉了一点紧绷的理智和铠甲。
但她总归是要克服的,毕竟是自己提出的合租。
她也想让向挽尽量自在一点。
好在灯光不亮,能够遮掩一点她不那么游刃有余的目光。
她坐到沙发上,还是原来的位置,靠着沙发扶手。
晁老师有些不适应。向挽靠在另一边的扶手,细声说。
晁新承认:这些年,的确没有跟成年人合住过。
说完俩人都笑了,晁新看看向挽,向挽也看着她。破冰一样,忽然就没那么尴尬了。
向挽伸手,按下遥控器,给她将电影继续播放。
晁新拎起酒瓶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靠着,小腿提上来,交叠着放在沙发上。
莹白又纤细,喝一口酒时,她的脚踝蹭了蹭,几口下去,就有些泛红了。
向挽忽然在这个小动作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心动,是属于成年女人的,把身体用阅历填满的诱惑力。
但这和情感张力无关,纯粹是个体向周遭释放的磁场。
向挽抬腕,撩了撩自己的长发。
看了一会儿电影,晁新又问:明天广播剧就开播了,是吗?
对,明天晚上8点,第一期。
晁新放下空酒瓶:你第一次听到自己主役的广播剧时,是什么感觉?
向挽想了想:有些羞耻,不大好意思,觉得不太像自个儿的声音,但是,又很激动。
晁新笑了笑。
那晁老师呢?向挽也问,头一回听到自个儿的作品,想了什么?
我先听的demo,那时候想的是,晁新把乱发拨到脑后,合同里写,录制完后三个月内给我打钱,我算算日子,应该是哪一天。
她笑了,懒洋洋的,眼神和她脸上的痣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却又觉得它们从未对你坦诚过。
如今应当不同。向挽缓声回她。
是不一样了,现在我的合同都要求预付。晁新开了个玩笑。
向挽说:还有,当时晁老师一个人听,如今有许多人在期待晁老师的每一部作品。
是吗?
是,今日或许还会有十分十分喜欢我们的声音的朋友,在某一个角落,也没有休息,和我们一样,在想明日广播剧上线的事。
我好像,没有想过这些。
她跟听众或者说粉丝之间的关联很薄弱,连营业都很少,想起来转一转,想不起来就不转,她不在乎网络上有没有人关心她,因为她也不怎么关心这个网络。
有的,向挽拿起手机,我去微博上搜一搜晁新,或者晁老师,一定有许多人在表示期待。嗯兴许还会有,我同你的CP粉。
她莞尔一笑,已然很熟悉网络生态的样子。她每部剧官宣之后,网上都会提前出现CP粉开超话,不过是人数多与少的区别。
剧火了,或者CP感足一点,互动多一点,超话人数就多一点,也有冷门的CP,有时候甚至就是自己去别人的直播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有十来个朋友,守着一个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超话,每天坚持打卡。
这些是于舟告诉她的,她偶尔也看一看,觉得挺有意思。
我看看,晁新靠过来,看她的手机屏幕,我和你的CP叫什么?
不晓得,应当叫挽新?沐浴露的香气混着酒香,很迷人,向挽享受着这点香味,打字搜了搜。
为什么是挽新?
通常来讲,攻会在前面。向挽很有礼貌地解释。
我们俩,你怎么可能会是攻?晁新蹙眉,转过脸盯着她。
除了苏唱,其余百合CP,我好似都是攻。向挽有些不好意思。
苏唱?
是,我最火的一个CP,叫做唱挽。苏唱的唱,向挽的挽。
等等,我捋一下,晁新的眉头越拧越紧,又撩了一把头发,你之前想睡她女朋友,但你和她的CP最火。
脑子一乱,她讲话就野了起来,向来如此。
向挽咬着嘴唇看向她:我未曾说过想睡她女朋友。
你喜欢过她,不是么?
是。
嗯。
向挽收起手机:我歇息去了,晁老师早点睡。
嗯,晚安。
晚安。
第18章
醒来的晁新,有一点懊恼。
她好像说错话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向挽。
处理人际关系是她的大弱项,昨天的无内衣局坦诚相见得猝不及防,极快地收束了她跟向挽的距离,再加上酒精的关系,她不大能思考了。
向挽大概很快会发现,自己的教养并没有很好。晁新这样想。
她看了看表,早上七点过,为了方便向挽进来用卫生间,她没有关房门。虽然现在牌牌在国外,她们可以一人用一个,但想着之后还是要习惯的,晁新就提前适应不关房门的生活。
但她睡得异常的好,很奇怪。